清晨,绿皮火车缓慢的行驶着,车道分割了金黄色的田野,刺穿了山峦。
在雾气蒙蒙的原野里,车窗上也是白茫茫一片,躺在在上层硬卧的张静,悠悠醒转。
要到家了啊。
昨天下午她就出发了,晚上转了一次车,在硬卧床上睡了一夜。
车内一点也不挤,因为大部分离乡人没有什么假期,只有过年春运的时候才会回家,就连学生也有好多人贪玩,不想回家。
张静慢慢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裙,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在床下的座位上静静等待,望着窗外白蒙蒙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眼神平静又清澈,微微变长的刘海沾了一点水迹,比起以前,多了一种娴静的感觉。
随着火车到站的提示,张静背上自己唯一的小挎包,手里拿着手机就下车了。
接下来她又坐公交去班车站,给家里打了电话。
坐久违的班车回到小镇里,在车辆停靠点,看到了早已等待着的父亲。
父亲名叫张发,他今天穿上了以前进城才会穿的一套衣服,还有老旧的皮鞋,精心打扮了一番,略带皱纹的黝黑面容上,挂着掩盖不住的喜色。
张发的一身穿着,看上去像农村办喜事的老汉,很体面,但是掩盖不了他粗糙的皮肤,满是裂痕的手掌。
他骑着的那台电动三轮,到处都是破损掉漆,跑起来总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和精心打扮过的张发配合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看我老丫头回来啦!”
张发的嗓门很大,旁边的人都看过来,小镇上有好多熟人。
“小静回来了?”
“大学生回来了!老张乐坏了!”
“晚上到三叔家吃饭!”
……
张静迫不及待的从班车上下来,好似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女孩,修长苗条的身材,肤色略深,白衣长裙,面容姣好。
看到张发,张静的眼里变得水汪汪的,叫了一声“爸爸”,就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拥抱张发。
“别弄脏了,回家你妈给你做好吃的了。”
张发虽然已经穿的很干净,但看到女儿以后,总觉得自己身上依旧脏兮兮的。
他用手仔细擦了擦电动车的座位,把垫子用力拍打几下。
张静和附近的熟人打着招呼。
“哎呀,静静可真长大咯,跟模特似的。”
“前几年还和我家小子爬墙,把墙都弄瘫了,可把我气坏了……”
“现在可出落了,大闺女了!”
……
张静也是有点脸红,这些老一辈人,就喜欢揭人短。
“爸爸,我来开车!”
和熟人道别以后,张静手持着电动三轮的车把,双腿夹紧裙子,娴熟的开起了三轮。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张发坐的位置,尽量的离张静有一点距离,他仰着头,喜气洋洋的迎接着众人的观望。
终于到了村里,路过熟悉的果园,小卖部,大柳树,小山包……
空气中都是熟悉的味道,一路上微风不燥,村子里好多人都在家门口远远的眺望着。
快到家时,遇见了了一个人,对着她们打招呼。
张静踩下刹车,发现竟然是小时候的玩伴,最近几年他们一家出去包地了,好久没有见到。
此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好像是刚干完活,笑着和张发谈着地里的收成。
他仔细看了看张静,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语无伦次,尬聊了几句。
张静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这个玩伴曾是他们的孩子王,小时候过家家总是演主角的那个,张静就曾经被他的“血饮狂刀”和“风神腿”击败过无数次。
他创立过“武术馆”,他挂起一个沙发垫,张静曾经打得很认真,打一拳就会打出很多灰尘。
他在四轮车的车斗上打乒乓球比赛,他总有新奇的想法……
“好久没见了。”
张静的内心感觉很复杂,也有一点淡淡的悲伤。
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呢?
后来,一个怀孕的少妇出来,是那个玩伴的老婆,挺着大肚子,出来和他们聊了几句家长里短。
再后来,几人道别。
张静没怎么听进去他们聊了什么,没不愿意再多想什么,只是觉得隐约有一种,时过境迁的孤独感。
挥了挥手,张静带着父亲离开了。
破电动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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