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梧做了个噩梦,梦到六年前H大文学系唐教授学术造假新闻爆发的那一天。
平日里温文儒雅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了一副模样,黑沉着脸仿佛要吃人,一个人在书房里不停踱步走来走去,无论谁来了都要被砸出门去。
他闻到了风雨欲来之前的阴郁,闻到了家道中落的寂寥感,他当时只是在恐惧,是否自己如今享受的一切安逸都将变成泡沫,是否众人对他的拥趸即将变成树倒猢狲散。
但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之中的更要恐怖。
爷爷奶奶在赶来的路上飞机失事,死在了几年未见一次的空难之中,父亲不仅被查出了学术造假,还在调查组深入调查的过程中挖掘到了贪墨腐败,家里的进款,几乎无一不是贪污。
证据确凿,父亲即将面临锒铛入狱。
他当时还在想……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他从行政楼办理休学手续,准备余生都为父亲欠下的孽债偿还时,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父母在他面前,径直溅成了两团血肉模糊的泥浆。
那是十层高楼。
……
呼——
唐凤梧猛地坐起来,冷汗浸满了脊背。
窗外的天光尚且模糊,还有高楼隐隐闪烁的灯火。
哪怕洗清了父亲身上的冤屈,他仍旧感觉还有无数双手在地狱里紧紧拽着他下坠,那种血溅当场的恐惧感,那种战栗,是刻在骨子里的。
旁边的人似是发现了他的惊醒,睡眼迷蒙,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随后也从床上爬起和他靠坐在一起。
他没问怎么了,也没有说话,只是贴着他的肩,静静地同他一起看着窗外。
唐凤梧撞得胸腔都疼的心在他无声的陪伴下渐渐平静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微生商眼底的青灰有些不忍:“你睡吧,白天这么忙,不仅兼职还要做项目又申请了辅修,驴都没你犟。”
微生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唐凤梧感觉他有病:“你笑什么大半夜的?”
微生商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下手表监测记录:“你现在不喝酒睡眠时间也能超过五个小时了。”
唐凤梧觉得他这样好傻,每天雷打不动地观测他的睡眠和饮食,比朝圣还刻苦,多睡一秒能高兴成这个蠢样,少睡一秒又愁眉苦脸说着鼓励的话,不知道这种话到底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但偏偏他就喜欢微生商为他变傻,这样才能证明微生商正在爱着他。
他对微生商吐露过这些想法,当时的微生商正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一个阶段,棱角更加分明也更加锋利,身材也变得越发魁梧,让以前那些看上他的脸就想要染指的人一个个望而却步。
但在他的面前,微生商依旧容易脸红,依旧细致入微处处妥帖。
以至于听见了这些话,第一次对他露出怒容,唐凤梧才被吓了一跳。
“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看,为你变成傻瓜算什么?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又害怕我移情别恋,求你了,先把我捅死行不行?”
青年摔门而去。
唐凤梧愣怔地坐在原地,委屈像绵针密密麻麻戳刺着心脏,眼泪却流不下来。
但下一秒,门又打开,微生商去而复返,一大个人眼也不眨地噗通跪在他面前,膝盖把地板砸得脆响,唐凤梧听得太阳穴都疼。
他没有哭,微生商却哭了,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腿心,哭得悄无声息,泪水却浸湿了布料。
唐凤梧一直搞不明白他哭什么,后来问他,微生商说不该把他一个人留下。
微生商又问:“吓到你了吗?”
唐凤梧摇了摇头:“你很快就回来了,情绪几乎来不及扩散,我喜欢看你哭,你要经常为我哭。”
但这个愿望不怎么容易实现,因为微生商总喜欢盯着他笑,或许只是一片衣角露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也能没头没脑地笑起来。
“好傻。”唐凤梧偏过头去,他下了床,站到露台边。
微生商也下床走到他身边,从背后环抱着他,力度大得要把他勒窒息。
唐凤梧偏了偏头避过他蹭着自己的下巴,朝不远处一片绿地指了过去:“我以前就住在那儿。”
那是一片绿化面积占地百分之五十四的别墅区,在寸土寸金的鹭洲,每一座独栋别墅都有一千五百平以上的占地面积。
微生商亲了亲他的头发:“现在先委屈你了。”
唐凤梧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现在变成法拍房,有什么好委屈的?”
微生商笑:“你值得所有最好的,我都会给你。”
微生商这样关心唐凤梧睡眠的长短,但实际上他一天内的睡眠时间也不见得超过五个小时。
没在露台边站太久,微生商又洗漱出门去了。
微生商辅修的专业是计算机,在校四年也参与了不少比赛和校外承包的项目,最近几天他跟队员将一个三百万的项目做了收尾,随后临近晚饭时间又快马加鞭地赶到拍摄地点拍摄代言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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