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云记事开始,家中便只有他和娘亲两个人。
但他们二人的生活并不孤单,娘亲每天早上的时候会出门,这时候,小江云就会被她锁在家中,他们的家很小,只是一户施舍给他们的偏僻小屋。
到了中午的时候,娘亲就会给江云带回来好吃的。
虽然对于那时候的江云来说,他不知道好吃是什么意思,但娘这么说,江云便也一直记得了。
前头忘了说,江云记事的时间很早,在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有一天,娘亲照旧出门去了,江云在家中觉得无聊,便想爬到窗口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被娘亲放在草堆做成的床上,衣服都是用破布拼接起来的。
窗不高,只有一米不到,但对于当时的小江云也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他爬呀爬,爬呀爬,发现自己并不能够到窗沿。
看着高高的窗口,小江云有些泄气,沮丧地想着,用什么办法才可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呢?
就在他满心想着出去的时候,突然,窗口的插销动了一下,小江云立马抬头看去,以为是有人过来了。
但屋外很安静,只有鸟雀偶尔的鸣叫声,周围并没有人。
随后,小江云看向插销,直直地盯着它,脑中想着,‘刚刚是你动了吧!再动一下!再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插销好像真的听到了小江云的心声,从窗沿上掉了下来。
窗户随着插销的掉落打开了。
小江云透过窗户,看到了每日只有在娘亲出门和回门时看到的世界,虽然只有一个窗户的视野,但他依旧被外头蓝蓝的天空,好看的云彩吸引了。
仿佛是天赋异禀,小江云想着,“我可以出去看看吗?从窗户。”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但刚才一定是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窗户才会被打开的!那么,他就可以让这个人带他出去看看了!
小江云的猜想没有错,他真的一点一点浮起来了!虽然很慢,但真的在接近这个窗口。
他哈哈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失重带来的恐惧感。只觉得有趣。
就在升到了窗口时,小江云看到了娘亲,他啊啊地叫了几声,想要吸引娘亲的注意力。
娘亲果然注意到了他,但却没有表现出小江云预想中的喜悦,而是满脸惊恐地看向他,随后立马跑了进来。
从这天开始,小江云记忆中的家便换了个地方。
同样是一间小小的屋子,却没有了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户,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小江云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慢慢地学会了走路,慢慢地学会了说话,他说出口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娘亲,我想出去。”
但女人制止了他。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女人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随之一同改变的,是江云每次见到女人时,她越来越精致的妆容和衣着。
她会给江云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随后消失好多天,然后等到江云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又再次出现。
这个新家,或者说牢笼,里面除了床和恭桶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东西,小江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不明白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那个看不见的人从那天开始是不是会出现,将屋子里原本就不多的东西搞得凌乱。
女人每次回来见他的时候,江云都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像原来的那般慈爱了,里面只有陌生的冷漠。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给江云送饭的人不再是女人,而是变成了两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们给的饭菜大多都已经变质了,小江云不喜欢,但他们不会给他换新鲜的食物,江云同他们提过一次,对方也只是笑着在给他的馒头上又踩了两脚,“不爱吃就别吃了!反正也是浪费粮食!”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待在这间屋子里头,不见阳光,也不见月华,唯一的交流对象就是那两个偶尔给他送饭的男人。
他不喜欢那两个人,但如果他们不来,江云会更害怕,害怕自己被人遗忘。
有一天,他在看两个男人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了对方死亡的画面。
江云将这件事告诉了那人,说他会因为溺水而死,却被那人踹了两脚,“这里根本就没有河!晦气玩意儿!”
另外一人看着江云躲闪的样子,呵呵地笑了好一会儿。
但下次再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了。
江云看到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问了问另一人的去向。
“他死了……死在浴桶里……”
“是……言、淹死的、吗……”江云有些磕绊地问道。
他没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有些小磕巴。
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等再过几天,我也不会来了……到时候,会有人来带你去找你娘,等你们俩团聚了就快走吧!”
江云听到这话,便将另外一人的事情抛之脑后了,满心都是自己又可以见到娘亲了!
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江云已经不记得了,不知道娘还认不认得出自己?之前没来见他,是因为太忙了吗?
怀着对母亲的怀念,江云期待着下一次的到来。
然后,上次送来的饭菜已经吃光了,并没有人打开那扇门。
江云觉得是他们记错时间了,没事,可以原谅!
他又等啊等,等啊等,依旧没有人来……
就在江云躺在床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娘亲……”
江云小声地叫到。
“呵呵!想见你娘亲了吗?没问题,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她!”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江云耳内,他勉强睁眼看了一眼,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人。
有人把江云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许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小腿,上头满是各种虫子的尸体。
那人嫌弃地看了几眼,转头捂住鼻子,“真脏!先把他收拾干净些再带去给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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