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讯早已传到城中，百姓们自发在城中围成长长的迎接队伍，恭迎他们的英雄。

野川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谁能想到，曾经露宿街头的流浪少年，一跃成为救世大英雄。

从热闹的街道走到，到了卜府门口，一切安静了下来。野川从马上下来，轻敲了两下轿子，声音轻柔，似是怕惊扰了轿子里的人。

“阿芸，到府上了，我扶你进去。”

等了一会，见没人回答，野川抬高了些声音。

“阿芸，回去再睡吧，轿子里凉。”

还是没人应答，野川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等了许久，野川静静的站在轿子旁，旁边的随从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阿芸定是又贪睡了，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野川颤抖的伸向轿帘，就在他手要碰到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野川，阿芸累了，我让人扶她便好，你先和我进去吧，众人还在等你。”

卜长老的声音传来，野川顿住。长老的命令不能不从，他转身抱拳行礼，回头看了一眼轿子，跟着卜长老一同向祠堂走去。

等人走后，阿花独自向前，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看到卜竹芸苍白枯瘦的脸，毫无生气的倒在轿子里时，她再也忍不住低着头，小声抽泣，她的少主，受苦了。等整理好情绪，用白布将人盖住，将人抱起。

野川站在祠堂前，面前的人念着他听不懂的古老卜语言，曾经高高在上的不可触及的权贵们，站在下面，眼神各异有崇敬，有畏惧，有蔑视，而他坦然的与所有人平视。

他抬眸看向外面，可惜在这样的时刻，他的阿芸不在。

熬了许久，繁杂的受封仪式终于结束。野川迫不及待的就要走，卜长老从身后拉住了他。野川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长老？“

卜长老看着他，摇头不语，松开他，往里走。野川尽管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在他后面。

等背过人群，卜长老佝偻着背，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撑着椅子，缓缓坐下。

“长老找我何事，可否说快些。阿芸不舒服，我得去看看。”

听到野川这话，卜长老突然掩面痛哭，声音哽咽，“芸儿，我的芸儿。”

野川愣了一瞬，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皱起眉，面色涨红，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上前顾不得尊卑用力地抓着卜长老的衣领。

“什么意思，阿芸怎么了？”

在卜长老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野川终于得知了全部。在他前往前线时，她的阿芸偷走了制蛊王秘术，紧跟着他上了前线。蛊王形成至少五载，而要想在短时间之内养出蛊王，必须以自己的精血为引日日喂养，此法生成的蛊王毒性强，就算是圣女也难以掌控，蛊王产生后就会和宿主达成某种契约，一旦宿主使用了蛊王的能力，宿主就会成为蛊王天养料，若蛊王离开了宿主的躯体更会加快反噬速度。

岭北派出了实力极强的鬼族将军，而野川只是一个血液不纯的贵族，又被蛊母长期蚕食，自不是其的对手，除非有人制出了蛊王与他体内蛊母形成了新蛊王。当野川平安无事的归来，他就知道，他的阿芸已经没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芸明明好好的，你在骗我。”野川目眦欲裂地瞪着卜长老，他不相信，她的阿芸之前还好一直和自己说话，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卜长老满脸泪水，平时如此威武伟岸的男人，此时哭得宛若失去至宝的孩童。野川松开他，绷着脸，急步往外走，除非亲眼所见，不然他谁也不会相信。

“阿芸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猜我明明知道这是一条险路，我为何不阻止她。其实在她偷秘术时被我发现，她握着秘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她说，阿吉，我才是卜族圣女，不应该让阿姐，让阿野，去承受本该属于我的责任。”

“她说，我的阿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我的好阿吉，也是岭南的好首领。身为阿吉的女儿，我又怎会愿意像懦夫一样一直躲在别人身后。”

“她说，阿吉，如果我死了，千万别让阿野看到我死后的样子，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野川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肉，无尽的悔意和挣扎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军营的点点滴滴在脑中闪过，阿牛的笑和哭渐渐和记忆中阿芸的样子渐渐重合。他早该发现的，他的阿芸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早该发现的，阿芸的脸过分苍白的脸。他早该发现的，阿芸一直在和自己轻声的道别。他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可麻木的情感让他错过了，错过了。

蛊母的毒素在此刻彻被猛烈的情感击碎，滔天的爱意和无尽的悔意让野川浑身战栗，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一头栽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他没有哭也没有闹，照旧练兵吃饭睡觉，平静的仿佛无事发生，连卜竹芸的葬礼也没有参加。卜长老年迈，力排众议，将长老之位传给了野川，冠以他卜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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