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岭吐了。

吐的稀里哗啦，浑身狼藉，额头烧到烫手，而且两腿发颤。

无奈，沈湖只能把外套脱掉，披在章小岭身上，然后背着章小岭继续前进。

祸不单行，更要命来了，天空再次下起鹅毛大雪，仅仅不到两个小时，雪就埋过了脚脖子，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沈……沈司……还有，还有多……”

在颠簸中，意识接近昏迷的章小岭张嘴轻问，迎面而来的风雪就这么灌进体内，让章小岭本能地打了个激灵，眼前发黑，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

沈湖没有回答，闭嘴向前一步一步的走着，同时根据经验尽力辨认方向，奈何风雪实在太大，一切技巧都失去了作用。

迫不得已，沈湖只能将目标转向找到一个遮蔽风雪的洞穴，可这里是平原，别说是洞穴，就连小土坡都难寻。

“我们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忽然，半梦半醒的章小岭呢喃低语，带了份哭腔。沈湖脚步一顿，把后背的章小岭向上抬了抬，语气低沉：“会的，没多远了，再坚持一下。”

没多远了……实际上，沈湖连要去哪、能去哪都不知道。

回去？

那处矮崖现在一定已经被身后的敌人发现了，别说回去，就是现在停下来，都很可能会被敌人追上。

用卫星电话求救？

沈湖倒是没把卫星电话弄丢，还放在身上，可要知道马斯克集团当初很大程度上参与了近地卫星系统的建设，如果贸然使用卫星通讯手段求救，极可能会暴露位置，而以国内的混乱局势来看，敌人很可能会比援军先一步赶到。

“沈司令……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章小岭模糊不清的呢喃声，将沈湖从沉重的思绪中拉回了神。

他立刻停下脚步，找到一棵大树，倚着将章小岭从背上轻轻放下，随后半蹲下身，从腰间系了一串的木筒中摘下一个，结果发现水已经结成冰，顿时喉咙哽住，攥紧木筒，五指发青。

“沈，沈……沈司令，我……我，沈……后有……有地……”

章小岭看上去已经彻底进入了胡言乱语的状态，脸颊不知是冻得还是烧得，又红又烫。眼睛像是刚哭过一样，肿得厉害，嘴中不停说着怪话，声音很小，像是呢喃，大部分没有逻辑；突然间声音又变得很大，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听清一直在喊沈湖的名字。

沈湖看着章小岭。

沈湖看着一直在说胡话的章小岭，看了很久。

大概有两三分钟，雪都在沈湖肩膀上落了一层，方才是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把果子，有五六个，全部塞进了章小岭嘴里。

随后，沈湖站起身，看着章小岭的脸再度陷入沉默，最终还是狠下了心，抱起章小岭，继续往前走。

然而，沈湖的手刚刚环抱住章小岭的腰，章小岭就将沈湖猛地一把推开，力气出奇的大。

沈湖一惊，没急着起身，而是顺势扶地半蹲，沉声试探问：“小岭，你怎么样，感到好些没有？”

“咳咳咳……”

章小岭突然剧烈咳嗽，先前被沈湖塞进嘴里的果子全部吐了出来，肿成金鱼眼的双目缓缓睁开，声音沙哑而艰涩：“沈……沈……”

沈湖立刻凑近，沉声应道：“我在！怎么了，想喝水是吗？小岭，你再忍一下，我们带的水已经结冰了，等我们到了下一个补给点，我再给你烧……”

“身后有敌人！！”

声音像是喉咙灌满了沙粒，章小岭在被果子苦到感觉舌头被剁下来之后，终于吼出了这句他已经呢喃了整整一路的话。

沈湖一怔，旋即没有任何犹豫，扛着章小岭，转头就走。

对于章小岭的判断，沈湖没有半分怀疑，更何况还是在明知有追兵的情况下，沈湖更不敢耽搁，用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认准一个方向，开始了三公里越野狂奔。

“放我、放我下……来！”

章小岭用尽全力捶打沈湖后背，竭力睁眼，在他的脑海中，那三个光点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司令……快放我下来！”

章小岭再次重复，纵使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是被刀喇过一遍，但依旧用力嘶吼：“这样……这样我们都要死，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闭嘴！”

城府深如沈湖，此刻也已心烦意乱到了一定程度，当即训斥：“我说了，现在你我是战友！华夏军人永远不会丢下伤员，况且如果没有你，我都不会发现敌人正在接近，不要再说这种话动摇军心！”

不得不说，经过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沈湖着实拿捏住了章小岭噢软肋。果不其然，一听到这种“宏大叙事”，章小岭马上老实闭嘴，乖乖被沈湖扛在肩膀上，变得一动不动。

十几分钟后，狂奔一路的沈湖逐渐力有不逮，索性停下，把章小岭放在地上，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问道：“现在敌人距离我们比刚才变远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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