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餐厅只是有单独炒菜的灶,环境算不得优雅。徐娇娇找了个靠窗户相对安静的位置,也不问裴逸,噼里啪啦点了好几个菜,没看到菜谱的裴逸有些心惊胆战,多少钱啊多少钱啊!
菜端上来,锅巴肉片,肝腰合炒,蒜炒青菜,黄瓜皮蛋汤。
锅巴肉片确实如徐娇娇描述的,服务员在餐桌上把烧得滚烫的汁水浇到锅巴和肉片上面时,滋滋一阵声响,顿时香气四溢。
肝腰合炒也非常鲜嫩,徐娇娇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肝腰合炒要好吃,两点很关键,一是刀工,猪肝要切得厚薄均匀,腰子要均匀切成开花状,二是火候,必须猛火灶爆炒一分钟起锅,时间长了就不爽口了。
裴逸觉得徐娇娇好会吃,十分羡慕,他好像从没有特别去研究过什么菜好吃怎么做。
黄瓜皮蛋汤上来了,徐娇娇盛了一碗汤给裴逸,在碗里多舀了些黄瓜,说:“你喜欢吃黄瓜,我特意点了黄瓜皮蛋汤,你多吃点黄瓜,我不喜欢吃黄瓜。”
裴逸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黄瓜?你不喜欢吃为什么要点?”
徐娇娇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前世裴逸律师就喜欢吃黄瓜,炒黄瓜、煮黄瓜、凉拌黄瓜,吃火锅也要点黄瓜。徐娇娇不喜欢吃黄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前世徐娇娇也会和裴逸律师吵架,一吵架扯到裴逸律师不关心自己,前世的徐娇娇就会想到自己不喜欢吃黄瓜也要跟着他吃各种黄瓜,她讨厌黄瓜,她觉得黄瓜只配敷脸,委屈一上来就哇哇大哭,裴逸律师就会哭笑不得,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再也不吃黄瓜了,我们吃……吃南瓜,吃西瓜!吃冬瓜!就不吃黄瓜!!”徐娇娇就噗呲笑出声,争吵就此结束,但她还是会继续做各种黄瓜宴,因为她爱裴逸。
真想念他啊,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睡觉抱着自己低沉的嗓音,想念他早上睡醒给半睡半醒的她的一个吻,即便是后来生病了,掉光了头发,裴逸依然视她为珍宝,徐娇娇在心里叹息,回不去了。
徐娇娇脑筋一转,讪讪地笑,解释道:“那个,那个,不是我在一食堂碰到过你几次嘛,我看你餐盘里都有黄瓜。”
裴逸大为感动,也更加确定徐娇娇是喜欢他的,不喜欢怎么会“尾随”他去一食堂,还观察他的菜。
裴逸技术性咳嗽了一声,说:“其实你不喜欢吃就不要点,我也喜欢吃其他菜的。”
徐娇娇觉得自己化解尴尬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闻言立马乐呵呵地说:“没事没事,你吃黄瓜我吃皮蛋,不浪费!”裴逸也笑起来。
完全没有出现裴逸担心的冷场,徐娇娇的话题一个接一个,从高考跳到卖报纸,从卖衣架跳到讲座占位置差点打架,就是没有一个专业课的话题,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裴逸觉得他笑的时间比大一一整年都多。
徐娇娇真的很有趣,很会照顾人,很聪明,很有毅力,很会讲段子,还很……很漂亮!没必要去否认人类的本能,两性相吸,最初一定是相貌的吸引,至少不能碍眼。
裴逸觉得胸口溢满了幸福,和这样的一个优秀又有趣的徐娇娇在一起,日子也会变得美妙起来吧,裴逸此刻忘记了长久以来贫困带给他的自卑,他很有交谈的欲望,他很想徐娇娇多了解他,更加接纳他。
徐娇娇也聊嗨了,吃饭快结束了才想起来吃饭的目的是介绍林莉,忍不住敲自己脑袋,猪头啊,主次不分。赶紧把话题转向“我有个师妹和你是老乡”上来。裴逸对这个话题有点诧异,但还是很配合地和徐娇娇聊起来。最后徐娇娇说:“我师妹来这边也人生地不熟的,又在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新校区,哪天我叫她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和她认识认识,以后多关照关照她,好不好?”裴逸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徐娇娇对女生特别热情的性格,可能就是单纯地想帮帮老乡吧。于是他答应下来。
徐娇娇觉得自己真厉害,能让冰冷冷的小裴逸答应这样的要求,不容易不容易,这沟通能力堪比卡耐基了啊!给自己点赞!
结账的时候,徐娇娇一把按住想拿账单的裴逸的手,很诚恳地对裴逸说:“我跟你说了我卖衣架都挣了小一万了,你就别跟我争着付款,以后你挣钱了再请我吃饭,我肯定朝着最贵的点。”然后又用上她惯常的威胁:“今天你一定要给钱也行,这么见外,我从此不找你了,我说到做到的。”后面这几句反正对田昊百试百灵。
裴逸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徐娇娇前面的话,因为徐娇娇白净的小手柔柔地按在他手背上,他脑袋嗡地一声,能听听到的就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然后就听到徐娇娇气鼓鼓的威胁。
裴逸有些赧然地说:“我,我想请你吃饭的。”
徐娇娇说:“我知道,我知道,但今天真的不用你请。你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不要太在意年少时的拮据,你以后会住新一线城市最好地段五个独立卫生间的房子,你会有很多追随者,你会是业界的标杆,你会过着富裕的生活,你的父母也会因为你能安享晚年。到时候你得回请我最高档的餐厅噢,现在就请我,我很亏呢。现在我们坦坦然然的,钱少就按钱少的过。刚才我也跟你讲了我家其实算很穷很穷的家庭,但我爸妈从小就让我知道有多少钱花多少钱,不要充面子,累的是自己,我家从来都穷得坦坦荡荡,但从不穷自己的内心。”
裴逸望着徐娇娇,眼眶有些红。自少年开始因为家里经济急剧下滑带来的窘迫、自卑、忧伤好像瞬间瓦解了,他喜欢的女孩这样看好他的未来,这样理解他所处的境地,还不惜透露家贫来小心翼翼安慰着他,他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他也觉得他未来可以有成就,至少有护住妻儿老小的能力,他瞬间充满了力量。
徐娇娇付了钱,其实也不多,80元。但这顿80元的饭,在裴逸心里价值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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