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坤永刘坤利两兄弟单独开了个悍马车，汪海龙被拉去坐悍马，徐娇娇乐得清静，汪海龙是个熟悉了以后话很多的男人。

从H县到永利矿业山上的选矿厂只有一条勉强可以错车的土路，路面被大货车压得越野王巡洋舰都要擦底盘，徐娇娇觉得颠得米粉都要吐出来。

总算还是颠到了目的地。

永利矿业的洗选厂依山而建，按流程分成五个台阶。

运送原矿的卡车直接开到第一个台阶倒料，几台颚式破碎机咔咔咔把大块原料吃进去破碎。

破碎后经输送带进入第二级筛分车间，筛出大小适合的碎原矿进入第三级球磨车间，太大块的原矿再次输送回第一级破碎车间。

第三级球磨车间有五台大型球磨机轰隆隆地旋转着，轰隆声来自机器肚皮里的钢球研磨原矿。

研磨好的矿粉被输送到第四级浮选车间，在这里会加入硫酸等制剂让矿粉中的铜元素变成硫酸铜泡沫浮在槽箱上层，再被刮板刮出槽箱掉到第五级的成品料仓，剩下的尾矿和着洗选水用高压泵泵到翻过山的尾矿库。

滴干水分就是这个洗选厂的产成品，铜精矿。

汪海龙看到成品，很是失望，他说：“我还以为是金矿，结果是精矿。”

徐娇娇大笑，大部分人听音都会以为是黄金的金，谁叫S省人不喜欢发后鼻音呢。

徐娇娇不像汪海龙和张进好奇地东问西问，而是拿着手机把各级车间设备拍了照，还特别拍了机器铭牌；又掐着时间算投了几车料；问了几个工人一些看似寻常普通的问题：“你们工资有5000一个月吧？”“整个车间一个班几个人才搞得转？”“停产一次要几车料才走得通流程？”

徐娇娇心里有数后，到财务室，让会计把科目余额表打印出来，又让会计把几个可疑科目的明细打出来要抽查凭证。

会计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女娃一来就直击重点，那几个正是在窦明授意下美化了的科目，一抽凭证肯定露馅。会计急得出汗，支支吾吾想假装少数民族听不懂徐娇娇说话，徐娇娇也不着急，看她如何表演。

终于刘坤永意识到徐娇娇才是主办客户经理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急急地冲进财务室，对着徐娇娇说了一大通好话。

徐娇娇不急不躁地拿了纸，算了一堆数据，跟刘坤永说：“刘总，我算了一下，给我的这份报表对不上噢。你们的产能和报表的销售收入差距不小。”

“要不咱们节约一点时间，您安排把真实报表拿出来我看看。不然这笔业务我没法做呢。”

刘坤永背心也出汗了，窦明朝他微微摇头，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哪里还有报表，就这份报表。”

徐娇娇叹气，拿起笔，指着电费缴纳单读数和纸上加总的设备总功率算出开机时长，再根据单位时间几条流水线处理的量算出总处理量，根据成品率就可以算出成品量，有误差，不会特别大。交给银行的报表起码把销售收入扩大了一倍，相应的科目美化了不少。

一时间财务室静谧得怪异，只有车间里机器轰鸣声。

徐娇娇其实知道小企业要贷款，要通得过系统评级，原封不动的报表肯定不行。她只是需要知道真实情况，不然终极风险无法控制。

于是她打破尴尬，把窦明叫到一边，告诉他还想做这笔业务就把真报表拿出来，而且对她的问题不能隐瞒，否则她马上回C市。

寇明跟刘坤永叽里咕噜了一阵，刘坤永赔着笑脸让财务调出了真实数据。徐娇娇拿着真实报表，又抽了一些原始凭证，基本上对得上，财务报表这块儿她也就有数了。

转头让刘坤永回答几个问题。

第一，永利矿业的原矿购自拉拉铜矿，而拉拉铜矿有自己的洗选厂，为什么会卖原料给永利矿业？

第二，永利矿业原始投入的凭证她没有看到，而这场地、工业用电线路、设备、车间总投不会低于3000万，钱从哪里来，永利矿业以及刘坤永刘坤利两兄弟还有哪些未上征信的借款？

第三，既然有多套账簿，是否存在偷逃税的情况？

三个问题又问得刘坤永、刘坤利、窦明冒冷汗。

徐娇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答，只好说：“说真实的情况，现在编也来不及。其实我看了真实报表倒觉得永利矿业发展得不错，壮大起来需要点时间而已。”

刘坤永这才清了清嗓子回答几个问题。

关于原料，拉拉铜矿确实有自己的洗选厂，但他们每日开采量有富余，富余的这部分通过厂长的关系拨给了永利矿业。徐娇娇马上问上供多少钱？打对私账户还是对公账户？刘坤永又支吾了一下，说，五元一吨，个人账户。徐娇娇一算，呵，好家伙，一天一万元啊。原料来源不稳定，有刑事案件风险。

关于投资，刘坤永说土地基本上没要钱，因为每年都要给村里交钱。设备大部分是二手设备，固定资产价值远低于报表数值。至于有没有其他借款，那是有的，总金额不超过五百万。徐娇娇默了一下，总金额不对，但她没吱声，有民间借贷风险。

关于税费，永利矿业已经是H县难得的纳税大户，税务局很支持他们发展。言下之意对他们的报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并没有火眼金睛的金三税务系统。嗯，还有税务风险。

又问了几个没那么尖锐的问题，徐娇娇示意可以下山了。这项目能不能做徐娇娇觉得需要斟酌一下，主要得回去和审批部审项目的尽职调查人员沟通一下，按徐娇娇的经验，这个项目在此时此刻的政策条件以及市场流动性条件下可以做，风险不算大，但她还不清楚审批部啥风险偏好。

对于刘坤永的打探，徐娇娇就说得模棱两可。刘坤永、刘坤利以及窦明都面如土色。

等第二天徐娇娇三人回到C市，徐娇娇整理行李时，才发现行李中多了五万元现金，包得整整齐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她行李箱的。徐娇娇想，估计汪海龙和张进也有红包。

返程的时候汪海龙对徐娇娇没有了刚开始那种轻浮的态度，他被徐娇娇的业务能力震惊到了。他原以为他是沿海发达地区的银行回内地肯定有优势，却发现P行卷成这样，小姑娘业务能力这么强的被安排当小企业客户经理！

张进也震惊，心想徐娇娇果然是季有阳亲手带出来的，这业务能力做公司业务多好，放小企业部屈才了。不对，不能到公司部她来了我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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