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我阿星。”
林南星说完之后,石俞又从地里拔出了那把剑,这样执着的人,废了才好,他可不想像那些故事里一样被复仇,随即开口说道:“我不想杀你,可插烂你的双手,我可以做。”
瞟了眼前方倒地的卫采薇、雪痕,林南星又瞟了眼被打飞老远的短刀,好像没得选。
左手在怀间解开了麻绳,右手摸上了被麻布包裹着的刀柄,他只想着,把腹部那些若有若无的气,全部送出来,送到四肢、送到脑袋、送到小腹下,是的,太复杂的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想起的正是大商王朝十六年的经络气海图。
“噗!”
他尽力了,可他甚至无法拉动背上的刀,他感受到自己左臂被刺中了一剑,相比绝望,他并不觉得有多疼。
看到了流泪的卫采薇,还看到了只黑色的蝴蝶,好似在林南星脑中飞舞,还带有淡淡兰花草的味儿。
“阿星,你要看清楚,从左到右,牢牢记在心里,明白吗?”
从左到右!
从左到右!
为什么一定要从左到右!
芙姨,这样读不通!
读不通!
那,怎么样才能读的通?
脑海中,屋子里的十来幅经络、气穴画卷摆在上头,那黑色蝴蝶上数百字以天妖为首列成一行排在下头。
就让它读的通吧,数百字瞬间被打乱了,依旧天妖为首,之后怎么通怎么排,林南星体内若隐若现的气流跟着、走着,经常走到一些无法理解的地方,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被插了一剑,又一剑,又一剑,断断续续,左臂中了四剑、右臂三剑,石俞的目标是插烂,现在显然还不够。
下一剑,他想把那手掌刺穿,就不信他不喊疼,不求饶!
对准了地上的手掌,石俞一剑刺下,可就在这一剑即将扎上的时候,那只手竟然握住了他的剑,血水顺着剑刃往下流。
石俞诧异的看着那张脸,眼睛瞪得很大,紧咬的牙冒着血水,接着他忽然感到一庞然大物在袭来!
太快!一卷布!不!那是铁!
看到了躺地的龙静宇、马树,看到了那匹趴着的白马,看到那倒着的惊恐少女,看到了身后郁郁葱葱的大树,又看到了那张狰狞的脸,不!
这是看了一圈!
“嘭。”
石俞被迫停止了思索,孤零零的脑袋落在草地上,他可能看见了凤凰城,而在他脑袋看不见的地方。
林南星一手握着剑刃在冒血,一手将大刀提在半空中,午时的阳光下,他的牙却“咯咯嗬”的打着冷颤,当他使出了依托那黑蝴蝶编造出的内功,他浑身的经脉就像落地的鸡蛋,而深入骨髓的蝎子尾之毒,这时瞬间爆开,是的,它认为他已经不是那个她了。
巨大的痛苦是那七剑数十倍不止,从肉体到灵魂,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颤抖,需要释放,不管是做什么!
伴随“咯咯嗬”的声响,他放开了手中的剑刃,对着那没有头颅的躯体,举起那粗布包裹的大刀,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当那化作成一滩泥水,痛苦好似减轻了,他很快找到了下一个,重复机械的运作,然后是再下一个。
还不够,还不够!他看到了那匹白马,他举起了那红白相间滴拉着粘液的大刀。
“不,阿星,不!”
有个人在唤他,是谁?好烦!
为什么在流泪,是在为谁流泪。
……
月很圆,山风很凉。
在一阵让人作呕的气味中,一匹马儿正舔着她的脸。
有点恶心、有点痒,卫采薇睁开了眼,眼中正是她的“雪痕宝宝”,可她没有细看,她坐起身子,大喊着:“阿星,阿星!”
回答她的是鸟兽虫鸣,还有雪痕那呜呜的声响。
外伤很疼、内伤很重,她从怀中掏出瓷瓶,这是二师姐给她的药,取出一粒伴着口水下咽,再取出一粒送到雪痕口中,它很乖的舌头一卷吞下。
卫采薇揉了揉雪痕的前腿,还好只是脱臼了,摸了摸雪痕的脑袋,一手扶着那肿起的一大块,一手握着它的前腿,双手使力稳稳一拉。
“咔嚓!”巨大的疼痛让雪痕试图挣扎起来逃跑,可它被卫采薇紧紧搂住了脖子,她囔囔的说:“雪痕宝宝,乖乖的,先别站起来。”
大树下一人一马,相拥在了一起,一会儿之后,雪痕开始摇晃起了脑袋,卫采薇随即放开了它。
只见它直视着不远处,卫采薇顺着视线跟着望了过去,她看到草地上有一纸袋,纸袋附近有一湖蓝色的包裹敞开着。
拖着绣花水雾绿草素裙爬了过去,打开那纸袋,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蹄搁在里头,隐约还能嗅到淡淡肉香,一滴、两滴、三滴,点点泪水洒在了上头,这一天她已不知流了多少。
那敞开着的包裹,里头有着一套黑色的劲装、两双布鞋、一条红色的发带、一本书、一些银子、两个瓷瓶,剩下的大大一堆,都是她爱吃的。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却看不清她的脸,山风吹啊吹,披肩的青丝飘啊飘。
悲伤没有持续太久,她想起了那沾满污浊离去的身影,利落拆掉小腿上红彤彤的丝带,打开瓷瓶上满了药,再把那丝带重新裹了上去,她挪回雪痕旁,给它那前腿抹上了药,再用那染血的剑割开了素裙一角,包裹上雪痕肿胀的腿。
收剑归鞘,将那纸袋装进了包裹里,重新打包负在了身后,她再次搂住了雪痕的脖子,小声的说:“我去找他,雪痕宝宝就乖乖在这山里等我。”,感受到雪痕的挣扎,她又用了点力:“先别起来,宝宝再歇一会儿。”
名驹与傻马是不同的,雪痕将脑袋搁在草地上,她走了。
从山脚下往山脉里走,走进了一条刚开辟不久的山道,山道里不时横卧着被生生折断的树干,入眼望去,有剩下一半的野草丛、卷在一块的蔓藤、散落成片的碎石块,卫采薇能想象到,他进山的时候是有多痛苦。
撑着捡到的树枝,拖着受伤的腿,她走的并不快,时而单脚跳跃,时而坐着挪过,不知行进了多久,山雾渐起,月光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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