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义此时才知,当年令他陷入绝境的人就是白君珩,他说过会杀了他。日夜不缀地努力,未曾懈怠过一时片刻,可一对拼才发现,连对方一招都敌不过。
而这,还是在白君珩伤重的情况下。
云义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直至谷底。
握紧膝盖的掌背绷起青筋,他扯了扯嘴角,紧缩的眸子透着冷冽,语气却嗤然:
“诛神邪君带我来此,不是为了谈条件的吗?又何来放过一说。”
白君珩勾了勾唇,俯过身,用手指钳住他的下颌,狭长的狐狸眼眯的只留下一条缝,带出眼角浅弯的笑纹,笑道:
“笨得还不算无药可救,不愧是本尊的种,有点意思。”
云义脸色腾地一变,眼底骤然泛起凶狠戾色,凌厉似刀般,猛地抬头慑向他,“你在说什么!”
白君珩笑了笑,身体慵懒地往后靠了靠,双臂搭在栏杆上,长睫乌黑的眼里露出一丝近乎酷虐森寒的笑意,
“难道你那个下贱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你还有个亲老子吗?”
鹿呦张着唇,瞳孔缩颤,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半跪着的青年,显然比她还要难以接受。本就布着伤痕的苍白脸庞越加惨白,几无人色。狭长的凤眸泛起猩红,像干涸的泥泉洇漫出细碎的水泽,却僵硬地摇着头,崩溃嘶哑地低吼道: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算什么,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生母想要杀他,恨不得他死,而所谓的亲生父亲却亲手给他喂了毒,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他的出生和存在算什么!只是一个笑话吗。
他跪在师父面前,许下的承诺又算什么……
这一刻,从来都道心坚定的他,眸光变得空洞而迷茫,一遍又一遍地摇着头,不停重复:
“你在骗我,不可能,不可能……”
“骗你?”白君珩掀睫看他,嘴角带上讥诮的笑意,“本尊也不想要一个小孽种,可那贱女人竟然背着本尊把你生下来了,实在该死。”
“若不是因为她生了一双令本尊喜欢的眼睛,”他侧头望了眼底下的血池,“那她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顿了顿,他向一旁吩咐:“把那贱女人给我带过来。”
不过两息的功夫,宣皇后就被带到了面前。三十多年过去,原本貌美贵气的妇人已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脸上布满皱纹,划着数不清的狰狞刀疤,看着既渗人又惊悚。
她像是失去了正常神智,变得疯疯癫癫的模样,看到云义就给了他一巴掌,嘶声力竭地喝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酆国所有人!你这个妖孽,所有的灾难都是你带来的!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可看到白君珩时,她眼里又流露出本能的恐惧,颤缩着身体,小声辩解:
“我不是故意生下他的,当年你走了后,我才发现自己怀了孩子……我如何能生下妖孽的孩子呢?我不能,我不能……可医师说,如果我打掉这个孩子,那我可能就终身都无法生育!这怎么能行!本宫是要做皇后的人!是要母仪天下的人!
一个孽种生了便生了罢,让他给我的曦儿铺路,让他去做挡箭牌去招所有人的嫉恨!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夺走曦儿的太子位!他有什么资格!不过是个妖孽罢,有什么资格做太子,做酆国的皇帝!
他该死!可他又不能死!曦儿才五岁,没有他的话,就可能真的死了。我得想个办法,想个万全之策,对……我得想个办法……”
一声声疯癫得没有任何逻辑的话语,却宛如一把把带棘的倒刺扎进了胸口,疼痛使得心脏抽搐着,近乎难以呼吸。
云义闭上了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惨然的笑,低着头,泪顺着颤抖的睫滚下地板。
这一刻,鹿呦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明白云义为什么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往和身世,也不愿告诉她白君珩的事了……她蹲下身,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眼里含泪,慢吞吞说: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人。云义,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她也怕白君珩,骨子里的惧怕,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来面对他。
可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能选择的……
如果可以,鹿呦相信,他估计宁愿只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
宣皇后嚷的声音太大,白君珩估计听得烦了,扫了道禁咒令她闭了嘴,又挥了一道妖力令她近到身前来,掐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语带嫌弃道:
“这么多年没见,老成了这样,眼睛也丑了。”蓦地,又讥嘲地笑了笑,“以为划花了脸,本尊就会放她离去,真是有够蠢的,连本尊当初为什么和她好都不知道。”
他眼底忽地漫上一层恍惚和哀凉,“啧,果然再像,都不可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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