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个要饭花子,年轻、精壮而又黑的要饭花子,赫然是“穷家帮”和“张垣分舵”阮明的那个同伴。
精壮黑化子这是干什么?跟踪?
不知道俊逸白衣客发觉没有,他是满潇洒走他的,看也没看对街廊下一眼。
可是,走着,俊逸白衣客忽然转身到了街边,那儿有个小摊儿。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尽管不知道是卖什么的,俊逸白衣客走得好好的,忽然折向小摊儿,当然是为了买东西。
也就在这时候,对面蹄声徐徐,轮声辘辘的也来了一辆马车,车上绑的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是什么,老高,跟座小山似的,往街上驰过去,恰好有那么一瞬间功夫遮断了精壮黑化子的视线。
这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当车子过去以后,精壮黑化子却不能不在意了,没别的,对街那个小摊儿前没人了,俊逸白衣客不见了。
不过这么一转眼功夫怎么会?
只有一种解释,俊逸白衣客知道有人跟踪他,借着马车的掩遮跑了。
精壮黑化子可想通了,急了,转身就要往回追那辆马车去,虽是转过了身,可是,他吓了一跳,还是一大跳。
因为,等他转过了身子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不是别人,别人或许会吓他一跳,不会吓他一大跳,竟是那刚刚不见,他正要追去找的俊逸白衣客。
这种情形,自然的反应,精壮黑化子往后退了半步,两手微微抬起,这是有戒备,不愿意让人看出来的戒备。
俊逸白衣客恰好伸出了手,手里拿出的却是一块碎银子!
人家是要施舍,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正好精壮黑化子也不愿意让人有看出他的戒备架式来。
两手往前一伸,哈腰接住了那块碎银,还得哈个腰,陪个笑脸,尽管有点勉强,但总比没有好,谢谢这位公子爷!
俊逸白衣客也开了口,先报以微一笑:“你未必稀罕这块儿银子,可是既然拿了我的,你就手短了,你应该说实话,我打听个人,甄君子。”
精壮黑化子心头为之一震,可是人家既然这么问了,怕人家知道什么?“穷家帮”又怎能表现小家子气?他随即点头:“认识。”
俊逸白衣客又笑了:“老实,难得,你没有白拿我的——”
一顿,转了话锋:“甄君子托贵才 ‘绥城’分舵盯的是 ‘盖世赌坊’那边儿。小兄弟你怎么盯上了我?是不是让那个穿一身白的女子引来的?小心我找你跟分舵主告你一状。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精壮黑化子刚一惊,俊逸白衣客已经从眼前走过,潇潇洒洒的走了,他没敢再跟了,因为他傻住了。
等他定过了神,俊逸白衣客已经走出老远了,他急忙转身跑了,快得像一溜烟。
一定,他跑去把他的所遇告诉阮明去了,可是担保阮明也分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条路不是进出“绥城”的官道,可是这条路也能进出 “绥城”!
官道是不怕让人知道的人走的,人车多,凡是不愿让人知道的又讨厌那来往不断的人车的人,都走这条路。
其实这条路还真是不错,晴天没有飞扬的尘土,雨天没有老深的烂泥,没有人车的喧嚣,有的只是鸟语跟花香!唯一的缺点就是它远离村镇,荒凉了些,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不愿让人知道的人,才走这条路的道理所在,因为它根本没有路,不是路。
这种破庙,就座落在这没有路,不是路的路边。
庙不算大,看样子也久绝香火了,墙上破了个大洞,庙顶塌了一半,上下透气,想在这儿避避风雨都难。
可是,这么一座破庙,如今却在那还分得出是庙门,却看不见两扇庙门的庙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车套,套车的那匹马还挺不错,马车也挺讲究。任何人都能从这辆马车看出它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这会儿却只见车不见人!
人呢?九成九是进庙里歇息去了。
这么一辆马车的主人,会走这没有路,不是路的路,会挑这么一座破庙歇息。
看吧!不进庙门就看见了。
那鸽翎蝠烘满室抛,到处都是狐鼠留下来的痕迹,已经不成其为佛殿的佛殿上,那缺了一只腿,一碰就会倒的供桌旁地上,有两个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浑身是血,衣裳上都沾满了,脸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腰间、胸腹的地方札了一条带子,一看就知道是后衣裳上扯下来的,这绝不是她的衣裳,因为她一身衣裳还是好好儿的,她静静地躺在地上,两眼紧闭,睡着了似的,她,赫然是“盖世赌坊”的那位姑娘,马老亍叫大妞的那位姑娘。
那个男的,是个中年汉子,长得黑黑的,壮壮的,看样子像是个赶车的把式,不过穿得还不错,本来嘛,能赶这样的马车,就算是个车把式,也错不到那儿去。
中年汉子就躺在姑娘的身边,曲一腿躺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伸一支手摸姑娘的粉颊,神情还挺激动,看上去有点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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