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衣慢慢走远,陈长安收回眸光,看着身前几乎要贴过来的李渔,赶紧后退一丈距离。
红裙勾勒,峰峦雄伟的李渔略带幽怨看着他,没再继续靠近,幽幽的目光落在他胸前伤疤之上。声音便带了几分怜惜,“陈太平早三年前就可以来连山道藏了。那时候几乎所有人以为她出了离州便要去取剑,谁知道她偏偏去末等的青州道学宫,在那座小楼里一坐就是三年。当时经部的读书人好生思量,依旧不得其解,及至后来你被白薇点评八个字,世间目光聚集在你身上后,才略微瞧出些端倪。”
“她早三年前就在布局,等到你开始显于世间,便一步步落子,也就无怪乎近些时日,离州与中宫愈发不睦,慕容自在和拓跋般若要来京都见她了。陈长安,她在以众生为子,下一盘大棋。她这种大国手说对你并无恶意,我却是不信的。”
陈长安毫无意外,声音平静道:“先前在宛平府的时候,林玄机跟我说过,帮离州取剑,得赔上一条性命。那个时候我只觉着能够左右逢源,有着陈太平在侧,至少林玄机就不敢太过逼迫我。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其实林玄机对我并无太大恶意,看上去雪冷不带一丝感情,总是动不动就要敲打我一番,可大多不过嘴上说说罢了。陈太平就不一样,她什么都不说,六千里路走下来,在我神魂里种下的东西,却已融为一体,根除不掉了。她方才说对我没什么恶意,这句话倒也算不得什么错,毕竟我跟她之间,没有恩情,也谈不上仇怨,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她给我剑经,我帮她取剑的一场交易罢了。”
他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你,你们武周坐拥天下五十州,道学宫有三十座,却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又偏偏非要待在我身边,我心中自然也猜测过你这位天潢贵胄的目的和企图。说起来,我这个人出身市井,天赋平平,根骨一般,不仅什么都没有,还野心极大,不甘心做一颗棋子,妄想着要打碎这方棋盘。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命薄如纸,却心高于天,我这种人也没什么奇货可居的价值。所以思来想去,你要么是觊觎我体内符篆,要么是见色起意,馋这张离州公子的皮囊表相。”
李渔并不辩驳,只静静地听着。
陈长安笑了笑,“李渔,无论是哪一种,事先说好了,你看上的这些,我可都不会给你。”
李渔也笑了起来,娇美的脸上笑容妩媚,“陈长安,你不必想太多了。你体内符篆也好,这张皮囊也好,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我先前对你是有些好奇,看过你的画像,也只是觉着皮囊出彩罢了。可等到青雷云山真真切切见到你之后,我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念头。”
“我从未对一个人这样念念不忘。我呢,真要说图谋什么,无非就是喜欢你,便想着也能让你喜欢我一点。毕竟我可是李渔,是武周的安乐公主殿下,是东府的主人,我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可不行的。”
她依然足够骄傲,却没再水潭里多留,走上岸,湿漉漉的红裙紧贴肌肤,将她那具曲线曼妙的身姿完整勾勒出来。
走出几步,身上气机流转,烟气蒸腾,红裙复又在夜风里飘摇。
陈长安,垂下眸光,没再多看。
这一晚,陈长安横剑于膝,枯坐一宿,心思无人知晓。
第二日一大早,陆小婉就过来领着两人去往文试的大殿,小丫头安安静静地走前头专心领路,并不多说什么。
到了地方,柳曼云已在座中,见着两人过来,目光有些复杂。
道学宫的评等昨晚就出来了,甲上不过三人,陈长安能得甲上她有些意外,但觉着最不可思议的,是交白卷的李渔竟然也得了甲上,这让存了心思要报复两人的她如何肯信。
特意去山中求证了一趟,结果却是被那位大人关起门来,好好教训了一顿。
她最是会察言观色,立时觉察出其中的古怪,先前一些小心思也便尽数压在心底,不敢再表露分毫。
明知没人能看见身上的那些伤痕,柳曼云还是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纯澈的脸上换了副表情,嘻嘻笑道:“好啦,依照学宫规矩,评等甲上的陈长安、李渔、陈太平先行登山,一炷香后再是甲中…至于丁字评等的,就留在这里,安心打杂做活吧。”
这次评分丁字的不少,约有四十五人,其中不乏家世不错,修为尚可的。
这些人在外面都养尊处优惯了,来连山道藏学宫就是过来修行的,让他们做打杂的下贱活计,怎么可能愿意,当下就有不少还骂了出来。
柳曼云也不啰嗦,嘻嘻一笑,身形闪动,根本不理会什么将军之子,家父知州之类的废话,直接以八品境碾压过去,一拳一个,打得众人毫无反抗之力,口吐鲜血,统统瘫倒在地。示意道童将这些痛苦哀嚎的杂役给带走,她心里憋着的那口怨气,这才觉着堪堪消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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