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泉小的时候时常和池妍一起玩耍，他因为腿脚不便又身子单薄，所以他比家里的兄弟们更熟悉池妍。
眼前的少女面容姣好，即使未曾用半点粉和胭脂，那张白若凝脂的面容，宛若冬日最干净的霜雪。
姜子鱼终究不是池妍，而池妍比起姜子鱼多了几分柔和，只是眼神便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人。
可是，她们生的太像了。
池明泉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那么肯定姜子鱼就是他们的外甥女。
即使谨慎的姜嬷嬷，此时也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他们找了这么多年——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池妍不在这个世上，却依旧固执的认为池妍还活着。
“好孩子！”池明泉笑着对她招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子鱼点了点头，又摇头。
池明泉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比自己的妹妹更聪明，而且她的眼神不似妹妹那样清澈。
这孩子，这些年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其实我也有一个一样花纹的，只是玉质没有你的好！”池明泉从袖口里拿出一枚青玉玉佩递给姜子鱼，“你瞧瞧？”
池明远此时也开口了，“我也有！”
池明远的，是碧玉制成的。
姜子鱼没有开口，而池明远知道无论是谁，此时约摸都接受不了突然冒出来的亲人。
他是男子，很多事情即使是长辈，也不方便做。
姜嬷嬷伺候池明泉多年，自然也明白大公子的意思，她红着眼眶走到姜子鱼的身边，扶着姜子鱼坐下后说，“小小姐，别怕！”
“你是我的外甥女……”池明泉毕竟是读书人，比起池明远更擅长和人交流。
他说起了关于池妍的事情，又提起了当年的无奈。
池家人的骨子，是纯臣。
昔日的事情，池老将军没有办法。
若是小楚氏在河东出事，那么皇室和池家便会开战。池家人不畏惧战场，可唯独害怕牵连无辜的百姓。
若是池家和皇室开战，池家不止要背负忤逆的罪名，而在河东道周围的北朝，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攻打河东道，然后一举歼灭大越。
池老将军没有办法，而这个时候姜氏还让人带了口信。
“母亲说，让父亲以大局为重，她能保护好自己和妍妍！”池明泉的眼里有泪，“母亲不懂一点功夫，妍妍更是！”
“母亲知道，父亲不来，她和妹妹会死！可即使如此，她依旧选择了面临死亡，也不想连累我们！”
“妹妹当时还不足十岁，她在母亲写给父亲的信上写道，她会回来的，让父亲一定要等她！”
池家能在河东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这群不离不弃的百姓，而池老将军若是为了妻子和孩子让小楚氏陷入危险，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可想而知。
谁都知道这是北朝的计谋，为的就是挑拨皇室和池家。
可是他们即使全部都明白，却依旧没有办法——
姜氏死的并不光彩，即使她自尽了，可惜那些人没有放过她的尸首。
池妍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曾有人说池妍是被人带走了，也有人说池妍早就被碎尸万段了、丢进了狼穴里。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池家人伤透了心。
顾全大局——
他们为什么要选这种不得已的选择题？
池家这些年很是惨烈，可是姜氏和池妍的死，让河东道的百姓更坚定要跟随池家人，即使来日会和皇室开战，这些百姓怕是也不会多犹豫的。
池明泉说到这里，又让姜嬷嬷把夜明珠和头面拿了出来，放在姜子鱼的身前，“这就是外祖送给你的礼物！”
“你明儿就要及笄了，还好我们赶上了！”
姜子鱼看着眼前的东西，却是满脸错愕。
“这太贵重了!”姜子鱼摇头，“即使我们是亲人，也不该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受苦是她的母亲池妍，而她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受苦了。
真正的姜子鱼已经去世了，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
而且，姜子鱼也不觉得自己多辛苦——
从桃花走出来到如今，她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很顺利，至少没有太多的阻碍。
她也不认为池家亏欠自己。
“拿着吧！”池明泉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你外祖的意思！”
“他只是……只是想弥补一点点！”
姜子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明白她这张脸约摸和池妍是长的太像了，所以他们想把对池妍的亏欠都放在她的身上。
她若是拒绝，这些人怕是也会难过的。
姜子鱼点头，“好！”
“我……”姜子鱼看着池明泉，声音极其的温柔，像是用足了耐心似的，“六舅舅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她即使这段日子也大概猜出来一些事情，却依旧没想到会要如此快的接受。
“给我一点时间吧！”
她要回池家的话，方耀宗怕是会伤心！
她想问问方耀宗的意思。
而且，回了池家未必是好事。
她会多很多的束缚。
“好！”池明泉在听闻这句话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多久都可以，多久都行！”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可以团聚更好的事情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如此。
其实无论是池明泉还是池明远、甚至是姜嬷嬷，他们都知道姜子鱼这些年过的多么的不容易。
被赶出大阳村，姜子鱼不过是个孩子，要操持整个家，还要养大这些孩子。
在外人的眼里任旭不过是个寒门的秀才，可唯有他们才知道，养一个秀才出来需要多少的心血。
等池家人离开后，姜子鱼却睡不着了。
方耀宗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安慰她说，“只要我的鱼姐儿开心，你做什么选择，爹都支持你！”
“即使你回池家了，你也是我的女儿！”
姜子鱼看着方耀宗，终究是露出了不舍。
夜，很漫长。
可她的心里却很乱。
“扣……扣……”
姜子鱼听见有人敲打窗户的声音，她下意识问了一句，“谁！”
下一刻，一张隽秀的容颜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年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剑眉星目，笑的儒雅，“不放心你，所以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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