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恪应邀前往环采阁的当天。皇城,乾阳殿。
最近朝堂上,最核心的议题,就是为了应对大江的汛期,而在做着的各种各样关于人事、物资的调配及准备。依据以往的经验,再过十来天,大江就将进入主汛期。虽然汛期不等于水灾,而且到目前为止,各地报告上来的水文情况普遍向好。然而,随着夏汛主汛期的来临,从皇帝到诸臣工,还是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因为每一年的这几个月都是最危险最难捱的时候。对朝廷来说,每一次洪水所造成的人命及财产损失,都远远地超过其他的灾难,有时甚至会引发民乱,动摇国本。大水除了导致人命的损伤,还会冲毁房屋,使百姓成为流民;冲毁庄稼,破坏农业收成,造成粮食短缺,物价飞涨;大水过后,还可能会有瘟疫横行;总之,一旦发生大的洪灾,都将使受灾地区,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朝廷每次都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赈灾济民。若能及时有效的抢救民生还好一点。可若是处置稍有不当,没能让灾民及时得到救助,就极有可能在灾区爆发民乱,此等事,历朝历代皆屡有发生。老天爷可不管你谁是皇帝,谁当政,在大自然面前,谁都一样,不会有什么优待。
这一日,当一众大臣按部就班像往年一样地准备着防汛工作时,皇帝突然将一份报告发到了众大臣手中。大臣们接过来一看,报告的标题是《大江水情疏》。不过,这奏疏却不见署名,不知是何原因。
众大臣纷纷打开来看。奏疏洋洋洒洒二十来页。前半部分,是开年以来到这个月为止,大江各个江段每个月的水位增长变化,以及与过去五年的平均水位的对比。比较特别的是,后半部分,为了能更直观的看出其中的变化,有几页是以图表的方式将数据变化用曲线画出来的。一开始很多大臣都因为没见过这种图表,而看不明白。不过,能站上朝堂的,都不是庸材,研究了一会后,倒也渐得其法,慢慢的看懂了其中的门道。看懂后,却又想到,这图表也不知谁绘制的?倒是能够简单明了的显示出大江各个主要江段,时间与水位对照的变化情况;其中还有与过去五年的水位均值相对比的曲线。而只要看明白了那些曲线图,就能轻易地发现,与过去五年同期的平均水位相比,今年大江中游处有几个地方的水位已经高于过去五年的均值了。这时还不到主汛期了,如果不是看这些图表,还真发现不了这个情况。一时间,众大臣翻来覆去地研究着那些图表,乾阳殿内,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外,竟再无其他的声音。
忽然略显静寂的大殿内,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敢问陛下,这奏疏中的这……这些图表是何人绘制的?"
众大臣侧目一看,那出列问话的乃是水部郎中郭守敬。御座上的皇帝闻言看向他,笑了笑,不答反问道:"郭爱卿以为,这图表如何?可还实用?"
郭守敬一向为人直率,闻言直接道:"微臣觉得用此图表,能让人对水情变化有直观清晰的了解,即便是普通人没有水利方面的知识,也能一目了然的看懂。能想出这种记录方法的人,实为干才啊,陛下。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高人,能有此奇思妙想,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闻言,不住点头微笑,面对众臣工投来的询问目光,却依旧没有回答郭守敬的问题,而是转而望向礼部侍郎周勃,问道:"周爱卿,你觉得呢?"
周勃见皇帝忽然特地来问他,略感奇怪,事出必有因啊。宦海沉浮多年,脑瓜子不由得快速运转开来。忽然,他联想起前日张恪迟迟交不出报告的事情,联系到今日这没有署名的奏疏,及这奏疏中非一般人能有的奇思妙想,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于是,周勃含笑躬身禀告道:"此事,臣不好发表意见,请陛下恕罪。"
其他大臣闻言,都奇怪的看向他,不知道这老周,说这话是啥意思,什么叫不好发表意见啊?莫名其妙。倒是皇帝盯了他一眼,失笑摇头,倒是没有因此训斥于他。周勃见状,含笑再施一礼,退回班中。君臣心照不宣之间,透露着别样的默契。
皇帝出言道:"此奏疏乃是朕的尚书郎所上的,至于是谁,朕先卖个关子。咱们还是先议议这上面的内容吧。郭爱卿,你是水部主官,你先说说吧。"
郭守敬闻言,出班奏道:"是,陛下。历朝历代对于大江的治理及防患,从来都是重中之重。如今自然也不例外。关于今年以来,大江各段的水文记录,年后也不断的由各地方的水部吏员呈上了京城。依惯例,水部会将所有的记录汇总,按期呈报陛下。只是那些记录太多太杂,要完全看懂,费时费力,而要从中及时准确地推导出水情可能的变仪,更是难如登天。但如果用此图表来表示的话,却是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出其变化来。此图表看似简单,但其实是需要通过大量的数据比对和计算才能画得出来的。臣对此,深表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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