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烟雾人影逐渐凝实，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老师，我不想像上次那样，被您护在身后了。弟子愚钝，望老师恕罪。”高温良看到高玄与一个陌生男子一同坐在马车上时本来还有些吃惊，但是周遭的包围还是让他确认那依旧是幕后之人的一具傀儡。

随着睚眦符箓在手中燃烧，高温良手中的银针也随之喷吐起阵阵罡风，最终形成了一柄无影之剑。

自己的老师并非不能逃脱，这在高温良用出那张狻猊符箓之后他就知晓了，烟雾化的速度远不是这些傀儡能够比拟的。

真正拴住自己老师的，其实是这周遭围困他的傀儡。或者说，是自己老师的良心。

道格是在用人命，把高玄栓在了原地。

老师这次，只是败于过分的善良，而对于高温良来说，虽然他平日里也有着高玄的教导，亦有着尊重人命的观念，但是，这些和救了自己和弟弟的高玄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既然他用人命拦住了老师，那自己杀光就好了。

至于之后老师会不会还认自己这个弟子，那也不重要了。

大不了自己就回归自己本来的命运，死在这里，亦或变成这棚户区某个角落里的烂泥。

弟弟已经跟着维格大人走到了正确的路途。

而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也只剩下高玄了。

在高温良眼里，人命是有价格的。

弟弟和老师最贵，其他人次之，而自己，烂命一条。

翻飞的白色烟雾混着罡风带起一阵阵血花。周遭围困高玄的傀儡在以一个离奇的速度飞快减少。

“怎么，你不去阻止你的徒弟吗？”道格病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高玄的神色。

“我好像犯了错，但是这不应该是他去承担的。”高玄怎么会看不出高温良的企图。原本温文儒雅的他为了救自己不惜放弃对未来的渴求，人命与徒弟之间，高玄终究还是犹豫了。

他说僵尸脸的话，已经不能再用来说徒弟了。

因为他自己，也做不到原本的坚守了。

“住手吧，温良。”高玄从怀中掏出剩余的符箓与丹药。“你就算杀光他们，那他呢？”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搏一下吧。”高玄平静的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傀儡，做出了最后的宣告“等着我，我来杀你了。”

原本被五阶的实力与诸多的人命吓退的胆气，现在又被去而复返的高温良唤回。

将恢复伤势与魔力的紫金瓶各自扔给高温良一瓶，数张符箓在高玄附近无火自燃。

狴犴查迹，霸下持力，狻猊雾隐，嘲风远望，四只龙状异兽虚影在高玄身后长啸。

高玄纵身一跃，化作烟雾在空中寻觅着道格的身影，顺着狴犴所赋予的特殊视力，一条条丝线顺着傀儡蔓延到远处，汇聚做一点。

“看到了。”

高玄化作的雾气迅速朝着人影移动，却没注意到下方战场中的高温良，随着狻猊符箓时限已到，已经有些难以坚持，只能靠着其他符箓的加持，勉强击退周遭的敌人，毕竟一个刚刚觉醒的医生，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高玄飞向道格之时，高温良也被剩余的数个傀儡围困在了中间。

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滑落，模糊了眼，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高温良已经从那个翻涌血花的战神变成了斗兽场中的困兽。只能靠着高玄刚刚扔过来的丹药维持着意志。

只是当高温良在看到高玄化雾远去的身影时，那满是血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师父走了，那就够了。

此刻一柄匕首从其身后刺来，而高温良虽有察觉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一朵朵血花从其身上溅起，刚刚出现的伤口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努力修复。

这再也不像是一场拼杀，而像是一场酷刑。

在一具傀儡的长剑即将贯穿高温良胸口之际，一柄短小的匕首却将其钉向了一旁。

“弟弟？”高温良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了不远处披着革命军兜帽的弟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临死前的幻象还是真实的他拼命地向着对方冲去“快跑啊！”

曾经被维格提着领子抓走的少年此刻已经不复瘦弱模样，只是一个多月的训练与营养已经让其身上可以看出肌肉的轮廓。

只是他并没有像哥哥那样，摒弃自己曾经的名字。

他曾经叫哈桑，现在依然叫哈桑。

他把那段仇恨刻进了名字里。

一个月。

他展现出了连维格都为之赞赏的努力与坚韧。

二阶刺客，这就是他的成果。

原本他被维格派来贫民区宣传革命军，招揽人选，在期间他也看到了哥哥与那个老师的摊位。知道了哥哥新的名字，高温良，他求着维格老大，旁敲侧击到了这个名字的意义，高是哥哥老师的姓氏，说明他得到了老师的认可。温良是温和善良之意，倒是也符合哥哥的性格，高温良，自己的哥哥值得这个名字。可是尽管他无数次将视线投向了那个摊位旁的温顺男生，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避开。

既然哥哥已经舍弃了过去的名字，也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那么仇恨，就留给自己好了。

他只敢远远地观察，看着自己的哥哥成为一名医生，在他老师的指导下救治病人。那是属于哥哥的世界。

直到今天，他在熟悉的摊位前没有发现那道身影，而问过周遭的革命军后，才知晓他们已经离开。

原本有些失落的他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浪拍倒，其中蕴含的魔力让他察觉到了远方的战斗。

训练带来的警惕让他慢慢摸到了战场附近，可是当他看清那道被围攻的身影后，一切理智都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一次又一次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每一次都有残肢随之落下，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但他已经顾不上处理，仅存的信念让他努力的向着哥哥靠拢。

终于，在高温良失去意识前，哈桑来到了他的身边，而他们身旁，已经满是断肢残骸。

周围陆续赶来的革命军终于控制住了局势，在剩余的傀儡自杀般的袭击中用绳索等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

他们看着伫立在血泊中的兄弟二人，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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