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都被推着走，这种无力的难以控制发生的模样，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许步薇向前逃，循着动静，一点一点的火光逐渐将人包围，只要将所有的危险引到自己身上，就能拖更长的时间，他们就会更安全。

箭矢自林中飞穿而来，射过她的肩膀。

身后的追兵终于发现了这个人，许步薇屈膝被人抓住时，被迫卸了身上的兵器。她仰起头，循着士兵的手中的火光，目光落到一人的脸上。

这是一张，时隔数月，却如同相离数年的脸。

许步薇终于看清了这个人。

可那抹毫不掩饰的令人唾弃的眼神，徐有桓如受雷击。

他神色微沉，半蹲而下，静静注视着她。

“卫怀胥呢？”

她不答，想偏过目光却又被这人狠狠皓制住，少女盯着他，那道笑容笑得冷冰，教人看错愕不已。他不知她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徐有桓只清楚，当初在百花楼里，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是慌张的。

终于，许步薇终于又出现在了他面前，可二人的身份，他不知道如今相遇是对是错。

“小五……”

“不让我死么？”

她开口，是极为悲恸的情绪，徐有桓心中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就后退一步。

成王败寇，许步薇竟成了他阶下囚。

徐有桓百感交集，他盯着面前的女子，垂眸道：“小五，跟我走。”

四周静默良久。

“跟着你？”

她怒视道：“你想要我做你的奴隶？”

“你要羞辱我？”

徐有桓一愣。

他上前，忍不住拉住面前人的手。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根本没有这样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五……我只是想让你跟着我……等之后，之后战事结束，只要有机会，你跟着我，我也……还能护你一辈子。”

他是亏欠她的，从一开始，二人相识的时候开始，他就错了。可是没有办法，两国交战，他们身份对立，徐有桓只能这样做，他也有想要护住的百姓。

现在这人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就像是黑夜之中，裂开了一道缝，从里面能透出光来。不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人。

许步薇道：“你说什么？”

“我说，若是你愿意，我会娶……”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她的巴掌狠狠的落在徐有桓的脸颊之上，火辣辣的触感就这样挂在脸上。还未等人回神，两侧的士兵已经上前勒住她的肩膀，压制住她双臂，许步薇却抑制不住的怒斥道：“五万人！你们杀了五万人！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有什么错！”

“我凭什么跟你一起，你这样一个背叛燕州城的细作！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否则我就杀了你！”

言语中尽是狠厉之词，他知道，她定然是恨死他的。没关系，总归是要有情的，既然不喜欢，那便来恨也可以。

徐有桓平静的看着许步薇，他静了瞬，站起来目光微冷。

“燕州城早已经不在了，如今那里都是北秦的铁骑，你清醒清醒。”

无力的现实被人狠狠撕开，许步薇看着那个人，她知道他想告诉自己现实是什么。他想告诉她，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活着已经是不易，她居然还想报仇雪恨，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可她偏不！

“你已经赢了，何故还要费尽心思，来控制我！”

“我的父亲，生我养我之人，多年之前被北秦敌军杀害；如今我的兄长被人背叛，你却想让我留在这里？”

这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她那么竭尽全力想要保全一个人，若不是因为身上背负着百姓的命，背负着一个人的命，他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么？

“你记住，今日我不会屈，只要活着不手刃你这个叛贼，这辈子我都不会瞑目！”

徐有桓怒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呢！如今城池已覆，你以为靠你自己能换得什么！什么也换不回还会把你自己的性命给搭上，我告诉你！你做的再多，世人只知许大将军献身于城池，不会有人记得你许步薇！”

许步薇被他这样一吼，却是忍不住笑了。

死又如何呢？记不住她又如何呢，那么多的百姓和将士的尸骨被践踏于战争当中，可有人曾记得他们？

“我做什么，还不需要你这个叛徒来标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徐有桓，活着就那么好么？你所行的每一步，所筹谋的每一局，都让人觉得恶心！”

她句句狠毒，就怕没有戳中他的心扉。

在这乱世之中，是人都有软肋，都有自己的责任，可唯独面前这个人，让她无法理解，无法忍受。

徐有桓心凉了半截。

“由不得你。”

“把她给我带走！派人看着，一刻也不要松懈！”

有人从两侧上前，那道冰冷的镣铐，一下束缚住她的双手和双脚。他直直的看着地上的人，那眸中是她看不清楚的深意。

他知道她是唾弃他的。

可是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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