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外，让洛七杉加入，除了对方是绥阳县中最清楚这些人口变化的人外，还有一个，便是要借洛七杉的眼睛，让他们一起完成的数据统计更加有说服力和真实性。

只要洛七杉认可了这个数据，那孙县令这个甩手掌柜，自然也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知行赛的重要性。

数据出炉的那天，洛七杉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死亡人数，脸色苍白。

那时，他看着正闭着眼睛据说在做“眼保健操”的穆先生，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穆先生，在下能知道……您举办知行赛的原因是什么吗？”

真的只是想让学子们意识到强身健体的重要性？

他觉得不是，可又猜不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对此，穆浅染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停下动作，笑着看向他：

“洛先生既已知晓穆某的真实身份，也该猜到为何在下会在丹平村隐姓埋名，直到现在才崭露锋芒。”

“在下……只是希望县学能有一位名师。”洛七杉的声音都透着些许艰难。

“如果县学需要，穆某的名字可以一直存在于县学的授课夫子一栏，但……也仅是如此，因为穆某此行的目的，是……是尽可能多的带走可用之才。

如此看来，你我二人的愿景，其实并不矛盾，不是么？”

你们要名师的名，我可以留给你，同样的，可塑之才……我带走。

都是聪明人，穆浅染不过略微点拨，洛七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知行赛，看似是在提倡身体素质，实际上，重心只在文赛上。

每一个文赛的项目，穆先生都在筛选她需要的人才。

“敢问先生，日后这些随您离开的学子，将何去何从？”洛七杉又问，与此同时，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猜测涌上了心头。

“不知洛先生是以何身份来询问的？”穆浅染笑，“是绥阳县的县丞大人，还是县学的司计，亦或是……洛闻的父亲？”

此话一出，洛七杉顿时心跳如雷，他知道，穆先生话中的意思，是自家闻儿，早已是众多人选之一。

“于公，洛某是绥阳县县丞，是县学司计，先生若想要带走绥阳县的学子，合该给洛某一个说法。”

至于是什么说法，他不管，总归，是要明面上能过得去的。

“这是当然。”穆浅染莞尔一笑，这就是她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的原因，弯弯绕绕多是多了点，但都给彼此留了余地，于是她缓声道，

“知行赛上崭露头角的学子，待本期课结束后，将获得去往琼州府学求学的机会，当然，去与不去，学子们自行决定，穆某自是不会强求，等考虑清楚了再动身也不迟。”

她只是在想要网罗人才，又不是想要绑架人才，怎么会干这种强盗行径呢？

殊不知，听到这话的洛七杉此刻满心都是槽点，若不是因为偶像滤镜太重，他此刻早已摇着对面这人的肩膀咆哮了。

天爷！那可是府学求学的机会，府学啊！还是琼州府学，这对一群连吉州府学都考不上的学子来说，跟天上掉黄金屋有何区别？

还考虑？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他们对自己考学生涯的耽误好么？

不难想象，一旦这个消息放出去后，会再县学的学子中掀起多大的风浪，更不难想象，本期课结束后，县学本就不多的人才会成什么样。

这一刻，洛七杉仿佛能看到酷暑后，新一期课开学时，孙县令一觉醒来，发现县学人才凋零后的画面了。

但很快，他的激动之情就被穆浅染后面的话泼了一盆冷水：

“只是一旦去了，家中便要做好孩子十年内不会归家的准备。”

洛七杉：？？？

夺少？

十年？！

“洛先生为何这般神情？”穆浅染笑道，“您该不会真的以为，穆某此番……是来做慈善、为县学人才无偿铺路的？”

洛七杉：……

“说实话，这些孩子虽然勤勉，但天分着实一般，即便是这次知行赛，也不过是矮个里头拔高个，勉强能选出几个可塑之才罢了，

毕竟据我所知，县学去年过了府试的学子，可是连吉州府学都没考上，不是么？”

膝盖再次中了一箭的洛七杉：……

“可不论怎么说，十年也——”

“十年虽久，但……又焉知不是他们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青云路呢？”

只此一句，洛七杉便惊得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

良久，方才颤颤巍巍地：“敢问先生，若是在下以一名父亲的身份询问呢？您，究竟要带着吾儿去往何处？去做何事？去行何路？”

下一秒，原本面上带笑的青衫先生，眼底的笑意陡然一收，面上再无戏谑：

“去能实现洛先生早年抱负之处，去做当年天下学子想做却无法做之事，去行万分艰险却必须迎难而上之路！前路艰险，去十恐难归一，

若是如此，洛先生可愿遣子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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