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攘的西市,暗巷中突然窜出个蓬头垢面的术士。他挥舞着桃木剑嘶吼:";马嵬坡的冤魂回来啦!要拿李唐宗室的血祭奠贵妃——马嵬坡的冤魂回来了···";
";嗖";的一声,弩箭穿透术士咽喉。巡街武侯驱散围观百姓:“妖言惑众,死不足惜!闲杂人等速速归家!”
更鼓敲过三响,平康坊门户紧闭。
往日彻夜笙歌的醉月楼前,驻有武侯守门。
坊墙上贴着京兆府告示,城中猫鬼案频发,要所有养狸猫的人家到衙门登记造册。否则,一旦案发,后果自负。
";第七家了。";崔元礼踩着湿滑的青砖,望向身旁的许孟景,";一样的符牌,都是当年参与马嵬驿兵变和反对昭靖太子即位的人家,如今朝中人人自危,说是贵妃和昭靖太子魂魄不安在索命...";
许孟景命随行之人离得远了些,凑到崔元礼耳边道,“听说了么?太子殿下中风了,如今已是口不能言!”
崔元礼眉头紧锁,他是博陵崔氏出身,人脉比许孟景更广,又怎会没听到这风声?
他压低声音道:“如今各邦使节齐聚长安,尤其是与吐蕃人的和谈正到了关键时刻。储君身体出了岔子,怎能不叫人忧心?朝中局势本就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若有人借此兴风作浪,那可就麻烦了。”
紫宸殿的铜漏发出清脆声响,李适盯着案头十二道废黜太子,请立舒王为太子的奏折,指节捏得发白。鎏金烛台上,三根儿臂粗的红烛同时爆出灯花。
大明宫丹凤门外,近百太学生白衣素冠,身前放着七口黑漆棺材,棺盖上";忠义千秋";四个血字在暮色中触目惊心。
领头之人振臂高呼,声音嘶哑如裂帛,“太子失德招致天罚,当立贤君安社稷!”
刘宅桃花坞,刘绰将药杵重重砸进石臼,药香庭院弥漫。
从东宫回来,她就联络了一号公务员,可是对方说,他也没有良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太子李诵就是中风瘫痪,没多久就死了。
“昨夜韦郎中叔父一家满门二十七口惨死,鸡犬不留,最小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韩风禀报道,“如今城中谣言四起,都道是天显异象,太子失德!家家户户去道观求了桃符挂在门上。”
“这个李谊为了夺位真是毫无底线!”刘绰愤怒地扔了手中药杵骂道。
她承认,仅从身体条件上来判断,太子就不是个好的皇位继承人。
可若让舒王这样的人登上大位,真的好么?
韩风接着道:“另外,绮梦阁如烟娘子求见!她怕擅自登门辱没县主,特地要小人传话···”
“可曾说是为了何事?”刘绰收回思绪问。
“似乎是为了醉月楼的一个乐伎!”
“一个乐伎?许是被冯春香姐妹的事牵连了,你这就去将她带到桃花坞来!”
半个时辰后,如烟裹着素色披风入了刘宅角门。
一见到刘绰便跪地声泪俱下祈求道:“县主!求您给秋月姐姐一个全尸!”她指节发红托着一样物事,“那日嗣道王醉酒后说要谋害女学的消息就是她捎给我的。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李实怀疑,丢了性命。那恶贼不但杀人,还栽赃陷害,让她背上了巫蛊咒杀朝臣的重罪。这本就是戮尸的罪过。如今,那些查猫鬼案的官差寻不到真凶,又挡不住城中百姓的熊熊怒火,便将她当做泄愤的出气筒交了出去。昨日,秋月姐姐已经被弃于西市示众。百姓不明就里对她恶言侮辱····”
讲到此处,如烟已是哽咽到说不出话。缓了许久才接着道:“县主,秋月姐姐爱在鬓边簪白山茶花,她怎能受得了这样的糟蹋····听说您要办女学,她还问过我,您办的女学收不收乐籍女子?秋月姐姐本不识字,可硬是为了有资格入学,一笔一划抄了这份《女论语》···”
刘绰接过如烟手中的《女论语》,字迹虽粗拙却工整认真,看得出书写之人的用心。她心中一阵酸涩,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乐伎多了几分怜惜。
“起来吧,我定会想办法让她入土为安。”刘绰扶起如烟,眼神坚定。
如烟走后,韩风忍不住道:“县主三思!李实早把巫蛊器物塞进秋月妆奁。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民意汹涌。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未必就看不出秋月姑娘是代人受过,可还是把她的尸首交了出去,若此刻为她翻案无异于自寻···讨苦吃!”
刘绰自然知道他原本要说的是自寻死路四个字。
但刘绰心意已决,她看着韩风道:“秋月姑娘是为了给我传递消息才丢了性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含冤而死,受此大辱!”
她思索片刻,吩咐道:“你带着我的手书去找二十八叔,他会带你混进物证房。从她房中搜出的巫蛊器物入手,看看这些所谓的‘证据’,跟李实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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