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神魔帝庭。

天晴，一切如故。

至洁至邪的黑衣女子坐在王座上，姿态慵懒，怀里抱着那个与她极像的小娃娃。微风拂过，吹动她满头白丝。

小娃娃面带笑容，静静地蜷缩着，依偎在女子怀中，睡得正酣。见他睡的香甜，清冷女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

忽然，人影显化。

“见过我母阿柔。”

“见过我母阿柔。”

……

一声声问候同时响起，很是轻柔。

阴绣薇等人半跪在地，面带笑容但神情虔诚，先望了一眼阿柔母神，然后齐齐看向在阿柔母神怀里沉睡的小娃娃。

这一眼之后，她们便默默起身，将目光移到那小娃娃身上。虔诚的神情消失，被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柔取代。

“嘘——”

墨惜竖起一根手指，凭着眼神示意宇鸾和宙鸢不要太过激动。

宇鸾宙鸢面色一红，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调整状态。

分化道身各自修行，各求圆满，这是赵扶摇前不久做的决定。

她们……乃至是整个雀族，也都愿意支持他，竭尽全力帮他。

可惜雀族能帮他的还是太过有限，很多路他只能一个人去走。

比如道身异变，这异变说是可控，实际上还是不能强行控制。

自上一次异变出现以后，他的雀之道身就没再安然入睡一次。

往昔的记忆化成了梦境，如影随形，像是梦魇一样困扰着他。

现在，他好不容易入睡，她们当然不忍心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然而，他还是被吵醒了。

“姐……姐姐……”

小娃娃用目光扫向周围，很快便一改茫然的神情，发出惊喜的呼唤声。

几大雀祖俱是连声回应，唯有神之雀祖白香，依旧郁闷，低声轻哼着：

“哼，小叛徒！忘恩负义！”

众女轻笑，连阿柔都忍俊不禁。

她没想到，女儿竟会吃她的醋。

“姐姐，你不喜欢我了吗？”

小娃娃很委屈，眼睛挂上水雾。

“不，不不不，怎么会……”

白香大慌，连忙将他抱在怀里。

“白香，你过分了！”

墨惜第一个发难，眼底藏着一份微不可察的狡黠，想要趁势将小娃娃夺过去。

“就是就是，来，黎姐姐抱抱。”

帝苍黎紧随其后，显然也怀着和墨惜一样的心思，动作迅捷到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两个太狡猾了！”

宇鸾宙鸢同时发声，极为不满。

现在轮到她们两个一起郁闷了。

在这温馨的时刻，阴绣薇却默默退到一旁的角落，开始暗暗思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为何要降下这样一道法旨？”

阴绣薇面露沉思之色。

逝去的光阴让她改变。

从前，她会因自己是阿柔母神的第一个女儿而自傲，对世间生灵怀有一份轻蔑。行事固然是沉稳，却改不了心性。

现在，她完全就是第二个雀灵阿柔。不管做什么事她都要思量许久，会考虑得失，生怕因决策上的失误招致灾祸。

而她的改变全是因赵扶摇一人而起。

刚刚接纳这个弟弟时，她和妹妹们怀有一样的想法。她们一致认定，这个孩子会因阿柔母神的眷顾远离一切苦难。

但，现实却与她们的预想背道而驰。她们都错了。错的代价就是，她们只能在后来那几千年看着弟弟为雀族受苦。

比凌迟还可怕的刑罚，他一受就是千年之久。除此之外，他还得背负天加的骂名，承受人族愿力带来的无尽折磨。

用实际行动来诠释心意是她的习惯，也是她和她那些妹妹的不同之处。

所以，弟弟归来以后，即便她心里欣喜若狂，她也不会表露太多情绪。

然而，不表露不代表她心里不在意。只要弟弟无恙，封藏自我，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执棋者又何妨？这样的改变值得。

呼——

风轻轻地吹，簌簌沙沙响个不停。

她的心却越发沉静，暗暗分析道：

“最近这段时间的局势还算明朗。”

“小十四道身的状态都极为稳定，就算有异变，那些异变也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人族已经开始尝试接触混沌了，不过他们没得到正确的指引，前路一片黑暗。”

想到这里，阴绣薇点头，又摇头。

她喃喃道：

“除非——”

“天意愿意下场，使用它惯用的那些方式予以人族指引，抹平差距。”

“不过，若真是那样，那灵荒世界就更可能会面临彻底毁灭的风险。”

“野心是一切生灵共有之物，人族不可能会成为例外。而，战争……”

“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一念至此，阴绣薇没有继续想下去。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关注世界局势。

在她眼中，这广袤无垠的灵荒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雀族、人族亦或是其他生灵种族，则通通都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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