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安帝接过马抚青送来的红枣茶,点头:“是么?这小子一贯叫朕头疼,这回总算办了件正经事。”
晏渚见帝王心情不错,委婉相劝:“可惜皇后娘娘离得远,不得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昭安帝放下碗,眉头浮上一层倦怠:“皇后身体不佳,京城气候不适宜调养,在行宫不错,清净。”
“是。”晏渚没再试探,低头垂目一会儿,刚想张口,“太子既已——”
昭安帝却打断了他:“太子好生陪伴太子妃就好。晏卿,正好朕找你看点东西。”
朝马抚青递了个眼色,马抚青便端来一摞折子递给晏渚。
摊开,上边几本皆是林微之从京南路上表的折子,是四个多月间查办的贪腐案件。
不仅捋顺了吴王治疫留下的摊子,还将因骆坤疯癫未探明的曲折内情一并向下查明。
“林家小子是个人才,还给朕发掘了个办事利落的提刑官,审贪腐也是一把好手。”
说着说着,昭安帝脸色陡然变了:“贪墨税收银两、买卖官位……京南路看起来乱得很,不似晏卿日常奏报的那样平静。”
晏渚跪下罪己:“是臣御六部无方,治理失察,叫底下人钻了空子,臣这就派人去京南路辅助林转运使查案。”
昭安帝却笑了:“瓜田李下的,不太好吧,若林微之有点什么,晏卿反而说不清楚。”
晏渚听出敲打之意,不说话了。
“晏卿继续瞧,后头一本本的,都别落下,看看您老俩儿子都在造什么孽障事。”
底下一摞都是从儿子为官地方呈上来的折子,却被人誊抄过,看不出到底是谁写的。
奏折中历数他们依仗父势结党营私、贪财受贿、大兴土木、败坏朝纲罪状,夹带着弹劾他教子无方、放纵爱子胡作非为的不法之状。
大冬天里晏渚热出一身汗,昭安帝眼神却如鹰一般直勾勾盯着他。
“这,这……臣冤枉啊,犬子决不敢做出种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他伏地不起,感觉许久许久前刺向帝王的箭飞速回到自己身上。
都是报应。
昭安帝叫马抚青将折子从晏渚手里扯走。
“朕自然会彻查,但在案子查明之前,宰相大人是否该避避嫌?”
——
向西北赶路伊始,杨烟便觉出不太对了。
那日在马车里见到的,明明是——
“是去年的新科武状元,燕然飞。”
冷玉笙嘴角抿了紧:“你如何得知?你见过他?”
杨烟摇摇头:“我只是听殿下提过,圣上御赐武状元一身银甲。又是骑白马,又是那么骄傲的少年小将,气质如此出众,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的脸却立即被男子使力拧住了。
“阿嫣,不许多嘴!”
“疼!”杨烟痛呼,也上手去拧他。
冷玉笙连忙松了手,她却还在拧着不放。
“你干嘛?”杨烟凶他。
“一个小屁孩儿,你就瞧他一眼,就说他出众,怎么着,谁还没有副银甲?”冷玉笙被捏着脸,却醋意翻天。
杨烟“扑哧”笑了,也松开手。
“笑什么?”
“跟兄长说话你不高兴,跟阿儒玩你也不高兴,多看一眼少年小将,你还是不高兴。会不会连我跟一条小狗对视,你都会不高兴?”
说着她捧起他的脸,瞧了又瞧,刚捏过的地方还是红扑扑的,不,竟然更红了。
“哪有不高兴。”冷玉笙躲闪开她的目光,否认。
“小狗还不承认?”
“啊?”冷玉笙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阿嫣,你!”
他不再躲闪,凑过来咬了她嘴巴一口:“知道你脑袋灵光,但嘴要封牢了,不要乱说话。”
“成。”杨烟嘟起嘴做了个缝线动作。
这小动作却叫冷玉笙咽了下口水,慢慢吻了过来。
“张嘴。”感受到某种调皮抗拒,他低哑着声音命令。
“你不是叫封——”
开口的瞬间,她就被他拿捏了。
之后的几天,她特意留意了下队伍中的人。
才发现这队伍秩序井然,除了邱大仙、金神医、谭七、马岱、黄兵和刘北等熟悉面孔之外,王府亲卫里似被置换过一部分人。
看起来皆是精兵,步行整个白日也从不拖沓,从不叫苦叫累。
或许被提醒过,燕然飞再未披挂他的银甲显摆,但他显然是精兵的首领,休息时,那一部分士兵往往围着他聚在一起抱团。
上四军?
她心中浅浅升起些疑问,却自觉闭紧了嘴,所谓“未明之势,不可臆也”,每日只顾好自己和阿儒、邱大仙他们的餐食。
——
赶路二十多日后,冷玉笙在驿站看到了快马送来的邸报,所录皆是近日朝中大事。
已经冒出嫩芽的草地上,数名士兵侍从侍女围着杨烟叫她一条条念给大家听。
“第一条,太子妃诞下小公主。”
有人打趣: “呦呵,这回宰相不得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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