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吗?”
云绾身后传来近乎梦呓的呢喃。
“没呢。”
她打量着地上的碎肉,
“分身而已,她本人只怕连玉面村都没有进。”
如同那肉团一样,舍弃不重要的部分才能为主体赢得一线生机。
她之前敢直接向云绾问聆风宗宗徽的事,一是在试探他们这伙人是不是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她在赌是我们先觉察到话中的不对,还是嘴快过脑子一无所知地告诉答案。
那个人是否是内应的答案远比她在玉面村的身份暴露与否重要得多。
二是有恃无恐。一具假身而已,用的还是现成的躯体。对于追求忠诚完美傀儡的邪教来说,这副凡人身躯的价值不大。甚至可以这样说,整个玉面村在她眼里都像是普通的蛐蛐罐。
而世上像这样的蛐蛐罐有很多个。
云绾想起那些被他们淘汰的任务地点。
它们当中又有多少被邪教握在手里。
凉风拂面而过,血腥味后知后觉地掩盖腐烂的气息。没了灵力的支撑,安安的身躯像是被水泡胀了后暴晒干的纸张,一下子皱缩成一团。
空荡荡的皮囊被风吹得鼓起,布口袋一般撑开满是纹理的皮肤。
妇人蹲下身,顾不得满地脏污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揣在怀里。
刚要起身,脖颈间便传来轻微的刺痛。
垂眸,寒光凌冽的匕首倒映着云绾含笑的眸子。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骗过身上禁制的,一个修道者在这么近的距离应该有办法强制启动才是,你······嗷”
云绾忽地被人敲了下头,愤愤望去是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沈灼。
“你还杀上瘾了是吧。”
他拎起云绾的后领扔到后面,
“本来武力值就不高还靠得这么近,没人和你说打架的时候丹修往后面走吗?”
嘿,这臭小子,搞职业歧视!
趁着两人互掐的工夫,妇人缓缓站起身。
“这位大娘,她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呢。”
沈灼虽不像云绾那样直接将剑架在人脖子上,但那沾着血的剑却一直没有收回。
在这个距离下取她首级轻而易举。
“你们修道者啊,永远都是这么傲慢。”
她轻飘飘地拍了拍衣袖,
“她本就打算用安安的死来达成目的,我的反应也算是她要观察的现象之一。为了不影响结果,她放松了禁制的要求。我与其相处五年有余,这点漏洞还是能钻的。”
“你知道她在你们身上的试验?”
云绾从沈灼后面冒出个头,话还没说完就被按了回去。
“知道一点。”
她的态度很是坦荡,
“而且不仅我知道,张鹿竹也知道。倒是张民生,平日里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却看不穿这背后的阴谋。”
可最后偏偏是张民生成了。
云绾想起对那个邪物的描述,执念环身理智全无。
张民生或许觉察到了那人的不安好心,但他似乎有把握能与之对抗。
“如果你们再晚来几年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达成合作······”
张民生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畔。
只可惜他们没有给他几年的时间,她也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不是你女儿的?”
云绾其实更想问那人是如何在玉面村这么多妇人里挑中她的。
“她是我求来的,在我杀掉我丈夫的那一晚。”
妇人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那个男人在我怀第二胎时动了恻隐之心,他一直等到女儿满周岁都没有将其带去村长家。张民生知道后前来询问情况,我在外面听到了一切,当晚我就杀了他。”
她的语气毫无愧疚,她不需要那人施舍下来的同情,那东西太浅薄也太脆弱。
“当时她就站在我后面,等我埋完人后她附在墓碑上同我讲话。在玉面村,没有人庇佑的妇人和小孩会被当作祭品。我不相信她,但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走不出去。
那人表面上说有需要我的地方会来告诉我,但在安安三岁大时我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不肯让我帮她洗澡了。”
她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愧疚,
“那时我便明了,是我与虎谋皮才害了她,但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难怪你杀心那么重,我和她话还没说完你就动手了。”
云绾的视线落到掉在地上的紫色珠花上。
铁线莲,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
“我还想问问你,我不是和你说了斩草先除根,你怎么先对张民生动手了?”
当时她一对上那人的眼睛便知是张民生出了事,慌乱之下险些没绷住。
“路上碰到了。”
云绾说谎不打草稿。
要是幕后之人死了,张民生的威胁性便会大大下降。
诱饵不够分量,那她还怎么引诱云绾神女出手并借此机会把自己的神魂剔干净。
况且依照云绾神女所说,在那个时间线里这届亲传同样选择了玉面村作为历练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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