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苍淡淡一笑，背过身去，声音轻得像风：“为师只是……借了一点时间罢了。”

他负手站在黑暗之中，望着眼前的师姐弟俩，那是他用魂魄与生命都想要护住的家人。

“现在，你们既然回来了……”

他回头看向他们，那双眼，依旧是最初的锋利与深沉。

“为师要教给你们的课，还没有上完。”

风吹起了他身侧的衣袍，掺杂了墨黑和雪白的发丝微微扬起。

“接下来，准备好了吗？”

单灵灵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刁苍点了点头。

“师父，我准备好了。”

“很好。”

刁苍右手摊开，掌心里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明亮的火光变作了暗红色，和单灵灵手中长刀的颜色如出一辙。

接着，他将手中的火焰向着地面抛下，左手又猛然握拳，火焰骤然消失。

但是，在火焰消失之处，烟雾袅袅升起，一时间将整片黑暗，都染成了灰色。

“这是……”

“师姐？”王子煦的惊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单灵灵赶紧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师姐，你怎么了？！”

他似乎很是惊慌失措。

“阿煦？”单灵灵喊了他一声，但是王子煦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师姐，你别吓我啊！”

“师姐，喂，你醒醒！”

“为师给你们上的第三课。”

“任何时候，保持头脑清醒。”

“如果连自己都迷失了，还如何称得上拯救苍生？”

单灵灵赶紧回过头来，看向了刁苍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浓浓的烟雾中，她什么都看不见。

“师父？”

她漫无目的的朝前方跑了两步，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单灵灵有些茫然的低头一看，接着，她浑身颤抖了起来。

眼前，是王子煦。

浑身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和血污，眼睛圆睁，已然毫无气息的王子煦。

“阿煦？！”

单灵灵脑子宕机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双膝一软，跪在了王子煦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手掌触到的，是毫无生机的冰凉。

“阿煦，发生了什么？”

“阿……”

就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一瞬间，单灵灵眼角又看见了，自己侧边躺着一个人影。

是颜月牙。

颜月牙的腹部有一个大洞，他也没了呼吸，只是惊恐的看向了单灵灵的方向。

单灵灵只觉得自己脑门嗡嗡作响，还不等她思考，就在颜月牙的身边，她又看见了已经死去的菠萝。

然后是刁苍，玄狐，玄豹……

所有她熟悉的人，横七竖八的躺在烟雾之中，全都没有了呼吸。

不要，不要……

单灵灵的心跳如同擂鼓，她四肢着地，爬着向前挪动了几步，接着，那个她祈祷着千万不要看见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烛洺赫。

“烛洺赫！”

单灵灵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扑向了眼前的男人，他双目紧闭，胸前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漆黑的窟窿。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十分痛苦。

单灵灵下意识的去试探着烛洺赫的呼吸，可是，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要……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刚刚师父说什么来着，要保持头脑清醒……

对，这是幻觉，这是假的，是假的……

但是……

单灵灵还是颤抖着，她伸手将烛洺赫抱进怀里，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冰冷，死寂，毫无回应。

这一切都好真实……

我该怎么做？

如果烛洺赫真的就这样躺在自己面前，如果所有人都丧命在自己面前，我该怎么做？

单灵灵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想要找到师父的身影，想要刁苍来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

但是刁苍没有出现。

“师父，求求您了，这不好笑！”

“师父……”

单灵灵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灵儿。”

是……师父。

“你感受到他的体温了吗？”

单灵灵愣住了。

“你听到他的心跳了吗？”

单灵灵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烛洺赫胸口的黑洞，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的恐惧。

“你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吗？”

“你熟悉的味道。”

单灵灵僵在原地。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烛洺赫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般无声无息过。

这具身体，只是一块被赋予了形状的幻像，一场扭曲的梦境。

是单灵灵最恐惧的梦境。

“清醒一点。”

“感受你自己的心跳，在你的胸腔处，找到属于你的温度。”

刁苍的声音陡然靠近，仿佛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猛地扫过了单灵灵的后背。

她垂下头，将额头轻触在烛洺赫额前，深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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