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丘知道他在看什么。不久之前,白苓的斗笠就是在那里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
秦丘愧对少女,已经很久没敢看她了,只能亲手猎取代表祝福的大雁,拿出自己的所有俸禄,希望能让白苓过得幸福。
哪怕她的全部俸禄,赶不上[阳州]嫁妆的一驾马车。
而当白苓不在,白染出现的时候,秦丘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可白染对她依旧是不理不睬。
——主子,您看我一眼,我是您亲自指定的研究副手呀,这是您期待了好久的[火云鲤]呀!
秦丘心绪起伏,强烈的爱意与痛苦交织,那些卑微的、不敢说出口的小心思,让敏锐的[火云鲤]“砰”的一声炸开。
剧痛之中,秦丘首先跪地,意识到,主子的研究被她毁坏了。
秦丘再爱主子,也知道主子的研究对天下民生是有大益的,像这么贵重的东西被损坏,不是用钱就可以赔付的。那是很多很多次的研究,是很多人生存的希望。她极其愧疚,可是让她震惊的是,主子竟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随便挥了挥手。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善良、兼爱的主子吗?
秦丘摸了摸心脏,奇怪的是,持续了很多天的那种闷痛感居然消失了。在往常,主子如此忽视她,她应该感到恩典、高兴或者是痛苦,但现在,经过了白苓一而再再而三的诱导,在这一时刻,她终于以一种奇异的、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了一遍主子。
但她作为暗卫太久了,一直都是围绕着主子转的,所以很快压下了这点异样,冷静地下去处理残局。
她虽然想看主子最后挑了哪家的贵女,但她也有自己的职责在身。那条[火云鲤]还有二号试验品,趁着她还能记住一些数据和关键,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让第二条转化成功,而不是为暂时的爱情耽误民生。
白苓对她不仅是完全的报复。
她对秦丘存在着一种矛盾的心理状态,除了引导她黑化之外,也未尝没有想让她脱离苦海的意思。她忘不了自己初见的那个强大的、一脚踢碎鱼诡的天赋者,不想让她最后围着白染转,争风吃醋,蹉跎一生。
……
时间匆匆,等七天后秦丘从鱼坊出来,才意识到主子已经快要和人订婚了。她大概看了一眼,订婚人选是[潮州]的州主庶女。
奇怪,她好像并不难过。
当然,主子自己也不觉得这是重要的,因为今天也同样是白苓出嫁的日子。
看着主子去迎接那头戴斗笠的少女,看着主子眼中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化不开的深情,秦丘忍不住笑了。
亲自送所爱之人嫁给别人,日后主子想起来这一幕,等主子明白自己送出去的是什么,一定会后悔终生吧?
秦丘凑上前去,告诉主子,自己已经研制好了第二条[火云鲤],以后哪怕是点不着火的日子,也可以靠这种鱼来进行取火。只需要转换第三条,然后等它们进行繁殖就可以了。
可主子只是“嗯”了两声,神情冰冷,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秦丘突然想起了,那天白染不在的时候,戴着斗笠的少女拍拍身旁的座位,问她要不要一起钓鱼。
秦丘坐在了白苓身边。
秦丘也是心思纯净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一门心思地对人对事。坐在钓位上没多久,她就找到了情绪。鱼钩一抛,瞬间,极度羡慕、敬佩等情绪全部涌了出来。
是的,这其中夹杂着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敬佩。一个山野间长大的少女,居然能养出这样仙风道骨、看破红尘的气质,短短一个月,居然能在王府之中过得如此惬意,让所有人都对她抱有好感。
秦丘是敬佩的,她自觉换自己做不到。
秦丘抛出钓钩,可是往日里那些主动凑近的小鱼,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感受到她的烦躁。半天不上钩。
海风吹拂起少女的斗笠,让那纱巾和身后的海浪融为一体。
秦丘呼吸停滞了片刻。
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在冰冷的水里,少女环抱住她。
白苓转过头看她,半晌之后,拿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秦丘作为暗卫,身手自是敏捷。她本来能轻易躲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指她居然没有躲。
就这样吧。哪怕她要她命,给她也就是了,也算是还了少女的救命之恩。
秦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从远方而来的少女和现在截然不同,她和她想象的一样,眼里带着卑微、恐惧与讨好。她讨好秦丘,讨好白染,讨好她所能见到的一切,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触碰着他们。
可他们是怎么对待她的?
因为明王之死迁怒她。
因为继承权谋杀她。
义姐要她命,义兄知道这一切,却因为“兼爱”而放弃了她。
而她秦丘同样也是冷眼旁观的一员,她不但没有向少女伸出援手,反而在少女勾引义兄的时候,一次次的冷眼相对用语言刺激,终于让少女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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