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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塘街,林家人还一直在等着。
田七、帅辉三个,将大包小包抱进堂屋里,林老夫人对王贤乱花钱很是心疼,但言语神态上却亲热了不少。可见‘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这句话,的确放之四海而皆准,连书香门第的老太太都不能免俗……
林清儿问吃过饭了么,王贤说在外面吃过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睡觉。帅辉和二黑跟田七睡去了,王贤这个未来姑爷,自然得到一些优待,在给林清儿预备的厢房安寝。
王贤进屋片刻,房门轻轻推开,林清儿给他端来了洗脚水,却见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孤灯如豆,黯淡的光影下,那张年轻清秀的面庞上,竟满是忧思疲倦……而这些,在白日里根本看不到。他总是将笑容和温暖带给别人,却自己抗下所有的难处……林清儿鼻头微酸、眼眶湿润,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郎,原来真的蜕变成了男子汉,一个可以让她全心依赖的男人……
满心欣慰之余,她又忍不住自艾自怨起来,看着他这么累,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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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本来睡得就不沉,感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脚,他一下睁开眼,就见林姐姐蹲在地上,正在给他脱鞋。
感到他身上一紧,林清儿没有抬头,轻声道:“别动。”说着除下他右脚的袜子,两手捧着他的脚,轻轻放到水盆里,为之细细洗沐。
“使不得,”王贤心里,对林清儿始终有份尊重在那里,否则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他也不会一直与手为伴,对林姐姐却发乎情、止于礼……现在见她为自己洗脚,登时受宠若惊道:“写字画画的手,不是给人洗脚的。”
林清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也不知是被水汽熏得还是怎的,一张俏面姣红如玉,双目情意浓浓的望着他,含情脉脉道:“这是妻子的本分。”
听这一句,王贤登时周身一热,竟感精神大振,坐起身道:“清儿,你能再说一遍么。”
“躺下。”暧昧的气氛愈发浓重,林清儿羞难自持,伸手推他一把,娇嗔道:“不是你妻子还是什么?真当是姐弟了?”
“嘿嘿,不是。”王贤呵呵笑着,乖乖躺下道:“我知道你一直觉着委屈,觉着和我这种人,当姐弟还能接受,做夫妻就亏大了……”
“你虽然绝顶聪明,但对女人心事一窍不通,”林清儿摇摇头,一边为他揉着脚上的穴位,一边轻咬朱唇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肯上进,不拘你是士农工商,甚至跟着你吃糠咽菜,我都不会觉着委屈……”
“呵呵……”王贤幸福的笑了。
“倒是我,眼看你挑这么重的担子,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林清儿幽幽道:“感觉自己真是没用。”
“怎么没用,”王贤鼻音越来越重,哼哼道:“我现在就舒服的,要睡着了……”说完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林姐姐的手却没有停,足足为他按了半个时辰,才将他的双脚擦干,吃力的抱回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看着他熟睡的脸上,终于疲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婴儿般的宁静安详,林清儿虽然疲惫,却欣慰的笑了。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额头印下轻轻的一个吻,才慌乱的吹熄了油灯,羞羞地掩门出去。
回到她娘屋里,见老娘已经撑不住睡着了。林清儿不禁埋怨自己还真是不孝。就回来这么两天,还不好好陪着老娘。赶紧吹熄了灯,脱鞋上床,轻轻给母亲拉了拉被子,却见她微笑着睁开了眼。
“娘,女儿把你吵起来了?”林清儿小声道。
“闺女不回来,当娘的能睡安稳么?”老娘微微笑道。
“对不起,娘……”林清儿十分歉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傻话呢,娘是那种霸着女儿的人么。”老娘伸手拢了拢女儿的发丝,老怀甚慰道:“娘终于放心了,之前你说自己没受委屈,挺开心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清儿娇羞的钻到被窝里,再也不好意思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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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便有长洲县的差役驱车来接。今天不用田七叔带路,王贤只带了帅辉和二黑,坐上马车先到了县衙,等许知县处理完公务后,才跟着他的轿子,来到了位于元代大宏寺旧址的苏松盐运分司。
盐司衙门的人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个区区七品官,得亏许知县毕竟是本县父母,才得他们另眼相看,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不过门包是不能省的,当然是王贤出。接过许知县的名刺,门子请他在门房吃茶,王贤连个坐都没有,只得侍立在一旁。
等了最少半个时辰,门房才来叫他俩进去。王贤不禁佩服的看一眼,依旧神态自若的许知县,更佩服的是这位师伯的先见之明……进来枯坐这么久,许知县竟一口水没喝,显然早预见到这一出,为免尿急才如此。
想到这,他对许知县没怨气了。省城的县官真是难当,人家外县的正堂都是父母大老爷,省城的县官却是孙子一般,到了哪个庙里都得磕头拜菩萨。所以许知县肯带他来,已经很够意思了,怎能再奢求人家大包大揽呢?人家根本没那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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