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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古人诚不欺我。杨同知堂堂四品高官,之前倨傲到连布政使、按察使的面子都不给,却能转眼放下架子和王贤一个青衫小吏结拜……着实是个人物。
但王贤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受宠若惊,继而像小受一样百依百顺,反而开始得寸进尺了……
“真的可以么?”王贤又是惊喜又是担心:“不会给老哥添麻烦?毕竟苏州府比老哥还高半级。”
“高半级有什么用?”杨同知一脸不屑道:“我高兴叫姓侯的一声府尊,不高兴直接叫他大马猴,他也得赔笑应着。”
“盐司这么厉害?”王贤惊讶道。
“不是盐司厉害,是哥哥我厉害。”杨同知得意的吹嘘道:“你不知道吧,老哥我可是靖难功臣!当年白沟河之战,今上几为瞿能所害,汉王殿下帅精骑数千前往救援,阵斩瞿能父子,救出当今皇上,哥哥我就在其中!”
王贤一脸敬仰的听着,大大满足了杨同知的虚荣心,便继续讲古道:“后来东昌之败,荣国公战死,今上只身走,汉王引军接应,击退南军,我亦在阵中。再后来徐辉祖败我军于浦子口,我燕军险些崩溃,又是汉王引朵颜蕃骑前来,挽狂澜于即倒,我还在阵中!”
有这段靖难的资历在,他自然不把那建文遗臣出身的转运使放在眼里。
看着胖成个球的杨同知,王贤很难将他与身经百战的靖难之臣联系在一起。不过当今皇上格外优待靖难功臣倒是真的,纵使他们有不法之事,也总是不忍处罚,这也养成了功臣们骄横跋扈的性格。
“哼哼……”吹牛虽爽,也得有听众才行。王贤无疑是优秀的听众,他能用适当的惊叹和提问,把发言者的兴致越撩越高,后来杨同知竟得意的吹嘘道:“别说在这苏州地界,就是整条长江上,你报我杨魏的名号,都可畅通无阻!连税都不用交!”
‘咳咳……’终于等到这一句了,王贤忍不住咳嗽起来。激动之余,心中不禁狂叫道,你丫太多余了,既然杨魏何必运同呢?
“怎么,不信么?”杨同知好似受到侮辱,瞪着他道。
“不是不信,只是税关也归盐司管么?”王贤一脸好奇道。
“税关当然是地方官府管了,但是我盐司的船都是不收税的。”杨同知傲然道:“不信我借你一对牌子,你在船头竖起,看看哪家敢上你的船收税。”
“原来老哥竟然是靖难功臣,怪不得老哥这么厉害!”王贤讨好的给杨同知敬酒道:“不过小弟的粮船,并非只有这些。”
“哦?”杨同知一滞道:“你个县里赈灾,还要多少粮食?”
“我富阳县本身不产粮,要从邻县购买口粮。但我浙省种粮的也越来越少,自给自足尚且吃力,更没有多少粮食卖给我们。”王贤苦着脸道:“这导致本县粮价畸高,而且受制于人。好比这次受灾,我们有钱都买不到粮食……”顿一下道:“是以小弟和湖广那边达成协议,常年不间断购买他们的粮食,让本县彻底摆脱粮荒。”
“……”杨同知心说好个小崽子,给你根杆子就往上爬,还想把这种好事儿变成常态化!但他之前把话说太满,也不好拒绝。
“当然,不会让哥哥白帮忙。”王贤一脸肉痛道:“不瞒哥哥说,我在里头占了一成干股,这样吧,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如何?”
“这话说的……”杨同知发现自己真是作茧自缚了,前面把话说的太满,至少今天是必须要装大哥了。胖脸勉强挤出慈爱的笑道:“不能白让你叫声哥,那两块牌子,就当见面礼了,你一直打着就是。”顿一下道:“你也不用给我干股,哥哥我不缺这点儿蚂蚱腿。只要你心里有哥哥,就行。”
王贤知道,他让自己给唬住了,以为自己跟那位公公有啥密切关系呢!殊不知大家就是个萍水相逢,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家叫啥,过后也必然相忘于江湖。一个县城小吏,和南京城的大人物,怎可能再有交集呢?
不过这不妨碍王贤拉大旗作虎皮,反正自己又没保证什么。
“多谢哥哥,小弟没齿难忘!”王贤笑容灿烂极了,又向杨同知敬酒道:“能和哥哥结拜,是弟弟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儿!”
“呵呵,以后有事,尽管报我的名号就好!”杨同知笑着点头,心里却郁闷道,我却亏得很!
“啊,让哥哥这一说,还真有个事儿……”王贤一拍脑门,呵呵笑道。
“呃……”杨同知差点没噎死,有完没完啊小子!老子的结拜兄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个像你这样,拿个针鼻当棒槌的!就是亲弟弟,这样跟我得寸进尺,我也非得抽死他不可!
可惜王贤这个弟弟,是他危机处理的结果,若是闹掰了,岂不弄巧成拙?若那位公公觉着自己不给他面子,发起飙来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是以杨同知面色数变,忍了又忍,还是挤出一丝笑道:“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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