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和闲云定睛一看,只见镜子里一张脸黑白相间,另一张黑红白相间,俱是凶神恶煞,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张飞和李逵?”王贤好歹知道这是在于嘛,发问道。
“不,您是孟良,他是焦赞。”邓小贤笑道:“今晚唱的是《杨六郎》。”
“哦。”王贤点点头。闲云少爷却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到底唱得哪一出?”
“刚说了,《杨六郎》啊。”邓小贤笑道。
“我是说,咱们这是唱的哪一出。”闲云少爷闷声道。
“哦,咱们啊,咱们要去见张永。”吴为解释道:“张家虽然也是行伍出身,但毕竟出了一个太子妃,不得不开始学着做高门大户,经过二十多年的变化,府上早就规矩森严,不能像进许野驴家一样,那么轻松就被人带进去。”
“张永这些天,下值之后就回家闭门谢客。”邓小贤在一旁接话道:“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勋贵不可能请他,请他他也不会去。他在家里闷得实在百无聊赖,只好请戏班子到家里唱戏。”
“哦……”闲云想到外头吃饭的戏班子,床上的两个大花脸,有些明白了。
“外头那戏班子是京城有名的徽州春和班,刚给嘉定侯家老太君唱完,晚上再去张都督家赶场。”邓小贤笑道:“途中在这家饭馆吃个晚饭,有人图省事就不卸妆,比如这两位……”他一指在床上昏睡的那两个大花脸道。
闲云一看,那两个大花脸一个黑白相间,一个黑白红相间,跟自己和王贤的一模一样。
“他们出来这么久没回去,会不会有人怀疑?”王贤担心道。
“不会。”邓小贤摇摇头,诡异的一笑道:“若是别人可能会引起怀疑,但这俩不会,因为他们是……一对,别人只会以为他们在哪里泻火呢……”
“我去。”王贤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闲云少爷却神色如常,因为他根本没听懂……
“代替他俩还有个好处,就是这场戏里孟良焦赞没有唱词。”吴为道:“这样不容易露馅。”
“感情我俩是龙套。”王贤苦笑道。
“就别挑了,不是龙套你们也演不了。”吴为笑道:“另外,扮演杨延昭的那个,还有个身份是五处的探子。”
“不早说。”王贤和闲云登时松了口气。
“哦对了,闲云少爷得翻跟头。”邓小贤想起什么似的道:“开场有一场焦赞和杨排风的打戏,闲云少爷要跟她装模作样比划两下,然后在她的烧火棍下连翻八个跟头,最后被她打倒在地……这对闲云少爷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说这话时,他用企望的眼神看着闲云,实指望对方能为难。
“笑话。”殊不知闲云少爷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为难,俩字,只见他冷笑连连道:“某家岂会打不过区区女流之辈”
“这是演戏……”邓小贤一脸无奈道:“要不还是我来吧,怎么说我也是票友来着。”
“休想”闲云少爷咬牙切齿道:“不就是翻跟头,然后被打倒么,我来就是了”
“哈哈,真有点焦赞的意思了。”王贤和吴为看他那张愈加狰狞的大花脸,一起笑起来。
邓小贤却是笑不出来,本来他是故意为难闲云,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己好顶上的。谁知道闲云少爷竟有股子二杆子精神,根本不松这个口。这下自己没机会表现还在其次,要是演砸了、露了馅,岂不误了大人的事?
吴为和王贤却好似没这份担心。待王贤和闲云换穿上从那俩人身上脱下来的戏服。再把头盔、髯口之类,不上场不会戴的物件递给两人,又叮嘱了一番,才打开门送他俩出去。
两人惴惴的穿过长廊来到前厅,一进去,班主便呵斥道:“你们两个大白天的又去于龌龊事了?”
两人登时大窘,连王贤这种厚脸皮的,都吭吭哧哧不知该如何作答。屋里头人哄堂大笑起来,有个穿着武将戏服的男子给两人解围道:“赶紧过来吃饭”
王贤一看那装束,就是邓小贤所描述的汤延昭,,赶忙和闲云过去坐下,汤延昭,不咸不淡的数落他们几句,就让他们吃饭了。
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只草草吃得几口,戏班就出发了,天黑时分从后门进了张府,直奔设在后花园的戏楼。张府就是原先是东莞伯府,洪武末年就绝了嗣,被朝廷收回赐给了张永的父亲张麟——那位太子爷的老丈人。是以虽然张永只是从一品的都督佥事,府上却是伯爵的规制,有一座很气派的戏楼。
戏楼三面敞开,一面留作后台,此时戏台上漆黑一片,后台却灯火通明,众戏子在忙碌的化妆,乱成了一锅粥。王贤和闲云不用再化妆,跟在那汤六郎,身边装模作样的端茶倒水。旁人见状笑道:“平日也没见你俩这么孝顺?
“今天才知道师傅是真疼俺们。”王贤含含糊糊的回一声,旁人倒也没有起疑。
那杨延昭描好了脸,戴上髯口,小声对两人说道:“咱们是第一场,上台后你们俩就紧紧跟着我,我走你们就走,我坐你们你们就站在我身后,等我说,‘焦赞,你和排风姑娘比试比试,你就上前,杨排风二话不说便开打,你装模作样躲闪,然后顺着她的烧火棍,翻八个跟头……这个你排练过的,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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