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已经平定赵王,率大军入通州休整的消息传到京城,朱瞻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太子登基了。他素来识时务、懂进退,只是素来瞧不起自己的父亲,又总奢望着能越过父亲,直接接掌大明的皇位,是以在处理和太子的关系上,显得分外僵硬和笨拙。
太子发落赵王的细节,也随之传到了京城,这无疑给太孙殿下敲响了警钟,他那位看似柔弱憨厚的父亲,骨子里流的依然是老朱家的血,只是之前皇爷爷在世,不得不隐藏起来而已……如今皇爷爷驾崩。已经无人能庇护自己,如果自己仍然看不清形势,还要跟太子对着干,到头来恐怕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
所以为今之计,应当尽早去通州迎接太子大驾,越早越好……
‘喀嚓’,太孙重重摔碎了几上一只元青花对瓶!很多时候,明白是一回事儿,可要接受,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为什么!为什么!”朱瞻基嘶声咆哮道:“皇爷爷传位的人明明是我!我却要拱手相让!”
“因为殿下实力不足。”胡灐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孙,淡淡道:“殿下知道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甚至不是王贤的对手,所以殿下不敢拿出遗诏。”顿一顿,胡灐缓缓道:“拿不出的遗诏,等于没有遗诏。”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朱瞻基重重捶着胸口,神情痛苦道。
“那殿下就把这份不甘心,化为自强的动力吧。”胡灐沉声道:“你越早强大,就越早一天亮出遗诏!”
“……”朱瞻基仍然神情痛苦,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消弭和太子之间的不快,是殿下自强的第一步,”胡灐看着太孙,轻声道:“毕竟您还不是太子……”
朱瞻基仿佛被雷劈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先帝亲封的太孙,父亲当上皇帝后,会不会封自己为太子还两说!虽然朱瞻基不大相信,太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不到册封的那天,事情总会有变数!而二弟朱瞻埈,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远比他这个大哥更讨父亲欢心!
朱瞻基甚至可以想见,就算自己能当上太子,父亲登基后,也会效仿先帝的手法,通过扶植朱瞻埈来打压自己……要想不像父亲那样憋屈,除了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还必须要减轻父亲对自己的恶感……
想到这儿,朱瞻基又是一阵烦躁,挥手将剩下的一只青花瓷瓶也打碎到地上,猛地站起身,粗声道:“备驾,孤要去通州!”
胡灐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
。
太孙殿下决定去通州迎接太子,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唯恐这素来不睦的父子俩,又发生什么冲突!虽然老朱家的脸面已经丢尽,可大家真的都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恨不能赶紧回到太平世界中。
“太孙殿下已经率领众公卿、内阁大学士出发了,”王贤府上,陈芜低着头,仿佛很是畏惧一般,恭敬的禀报王贤道:“京城总要有重臣坐镇,殿下说,就拜托侯爷了。”
王贤一身素服,神情平和,闻言点点头道:“有劳陈公公替为臣回话,请殿下只管去,京城就交给为臣了。”
“如此,奴才就赶紧去回话了。”陈芜点点头,向外退去。“侯爷告辞。”
“替我送送公公。”王贤看一眼戴华,戴华应声送陈芜出去。
待陈芜离去,吴为冷哼一声道:“太孙防贼一般防着大人,大人这算是明月照沟渠了吧!”
“呵呵,”王贤微笑看着吴为,摇头道:“换了谁都会防着我,太孙能将京城交给我坐镇,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
“他是知道大人已经错过造反的机会了。”吴为黑着脸道:“所以才会放心。”
“你呀,还是这么耿直。”王贤摇头苦笑道:“实话实说,这些天我认真考虑过,但根本看不到胜算。”王贤说着站起身,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外头摇曳的荷塘,低声道:“人心在太子,不在建文,更不会在我。”
“……”听王贤这样说,吴为的怨气冲淡了不少,良久低叹一声道:“那咱们将来怎么办?”
“咱们啊?”王贤摸了摸鼻子,淡淡笑道:“几年之内不必担心,太子殿下离不开我们。”
“那几年之后呢?”吴为追问道。
“几年之后……”王贤的目光渐渐朦胧起来,低声道:“谁说的准呢?”历史已经被他彻底打乱,朱棣提前驾崩,太子在位的时间注定延长,但究竟能有多长,他也说不准。
“大人,咱们不会真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吧?”吴为轻声问道。
“……”王贤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道:“不会,一定不会。”
。
仲夏毒辣的阳光,将华北大地炙烤的热气腾腾,这样的日子,人们向来都躲在阴凉处,等到太阳落西,热气消散才出来活动。
然而今日,从北京城到通州四十里的官路上,却是人山人海,上直卫的十余万禁军全副武装,沿着宽阔的官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森严列队。将士们手持刀枪,任由汗水浸湿了全身,依然在烈日下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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