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了望木塔上视线开阔,倚在寨墙垛口后的暗哨目光如电,在周围的林线、峭壁顶端来回扫视;
几队由经验老到的伍长率领的游动哨则穿着特制的、便于融入林地的灰绿色伪装披风,如同山岩旁的苔藓一般,在预设的隐蔽路线上无声无息地游走,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时刻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罗小立小队抵达营门时,门口四名按刀而立的黑衣哨兵如同与周遭的木墙融为了一体。
他们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实质,先掠过罗小立的脸,然后精准地落在了他腰间悬挂的那枚磨得光亮的铜制腰牌上。
罗小立无声地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左手三指并拢竖于胸前,右手食指中指弯曲点了点左肩——这是当日进山前约定的紧急回营暗号。
哨兵微微颔首,其中一人同样以几个快速而隐蔽的手势回应,确认无误。
厚重的营门无声地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四人迅速闪入营内。
巨大的原木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营内那些忙碌的战士们,几乎没有人抬头多看一眼这归来的斥候小队,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职责,整个营盘如同一部配合完美的杀人机器在精密运转。
罗小立没有任何停留,穿过满是扎营器械和操练士兵的营地,步履不停,直奔营地中央那座被亲卫拱卫的营帐而去,脚步在夯实的泥土和砾石路上带起极细微的尘埃。
那座牛皮大帐厚重而坚固,帐帘用厚重的麻布浸染成深褐色,悬挂着遮阳挡雨。
帐门两侧,两名按刀而立的黑衣亲兵如同两尊铁铸的门神,目光沉凝如渊。
阳光斜照在他们覆甲的肩膀上,折射出幽冷的光。
“斥候小队三队队长罗小立,有紧急军情,立等,求见曹郎将!”罗小立在大帐十步开外陡然立定,抱拳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如同金石掷地,清晰有力,确保能穿透帐幕送入内中。
其中一名亲兵眼神微动,立刻侧身掀起沉重的帐帘一角,闪身入内通报。
帐内光线略暗。
片刻,一个沉稳如同磐石坠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从帐内清晰传出:
“进来!”
帐帘挑起,光线涌入。
帐内布置毫无奢华之气,唯有纯粹的军旅硬朗。
最内侧是一张粗砺厚重的原木简易行军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色毯子。
旁边武器架上,几柄形制各异的长刀短兵寒光隐隐,杀气内蕴。
正中最显眼的是一张宽大的、刨制平整的榆木桌案,上面摊开一张巨大的、用深褐色皮帛绘制的陇右地区舆图。
角落堆放着整整齐齐的文书木椟和用油布包好的包裹。
空气中弥漫着牛皮、汗渍、墨汁、泥土混合的特殊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久经沙场者特有的铁锈般的腥气。
特战营郎将曹剑青,此刻正背对着帐门,挺拔如崖上孤松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凝重如山。
他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这张图卷,落在更远的血与沙之上。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年纪约莫三十五六,身材算不上雄伟高大,却异常精悍,贴身的黑色劲装勾勒出铁石般的线条。
面容线条如同用刻刀硬生生劈削而成,刚毅峻峭。
那双眼睛尤其摄人,宛如幽深古井寒潭,沉静无波,却又蕴藏着熔岩般的光焰,似乎只需一眼,便能洞穿人心肺腑,看尽世间虚妄。
“禀郎将!斥候三队罗小立,今日午时于西面鹰愁崖观测一个半时辰,特来复命!”罗小立踏入帐中,走到曹剑青丈许之外,啪地立正,抱拳行军礼,声音洪亮中透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亢奋。
“讲。”曹剑青的声音不高,沉缓,每一个字落下都如同冰雹砸在冻土之上,沉重、冰冷、毫无缓冲余地,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和压迫感。
他站在原地未动,锐利的目光已锁在罗小立脸上。
罗小立上前一步,站到木桌案旁,语速清晰急促,逻辑分明地将今日观察到的敌军粮草车队的运作规律和盘托出:
“一个半时辰内,共发现五个吐蕃部族往临洮方向迁移……还强掳了不少唐人百姓……”
“民夫数量庞大,总计约三百五十至三百八十人之间!多为强掳唐人,状态极差,其中约有六十名左右伤病或行动极其艰难!”
他喘了口气,喉结滚动一下,缓解干渴,声音更加沉肃,着重强调:“临近撤哨前,最关键一批次出现!乃一精锐骑兵卫队,由营地方向迎面接入山道!共计具装披甲骑兵三十骑零三人,疑似斥候引领!装备精良,头盔护颊齐全,刀阔甲厚!”
“为首者穿赤色织锦对襟袍,面宽口阔,虬髯杂乱,气焰嚣张!其人径直与论悉诺交谈后,随之前引队伍往临洮黄石部方向而去!观其甲胄徽记及论悉诺的敬畏姿态,必为该部中领军级贵人无疑!其方向,正是主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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