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生离十余年,强烈的亏欠感在见面的一瞬间袭来。
他顾了妻女,却忽视了生身父母。
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一瞬,他决定顺了父母的心意。
纳妾、生子。
他想,他会对得起爹娘、家族,也同样不辜负他的妻子。
去母留子的事,高门大户屡见不鲜,
他只要一个孩子,其他什么都不会变。
他们夫妻之间,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
可他的理智明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夫妻感情也已经有了巨大裂痕,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眼看着后院的妾室从两个变成十几个,却迟迟不肯往前下一步。
……为什么呢。
王少甫苦笑,“我其实早后悔了。”
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太大,她的冷漠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到他们的女儿出事。
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而去。
他肝肠寸断,追悔莫及。
“你信吗,”他看着她,眸光颤动:“我从没碰过其他女人,一个也没有。”
此时此刻,他还在解释这个。
谢安宁有些啼笑皆非,“这个不重要了啊,你动过这个念头,并且付出了行动,只是被我打断了好事…”
“没有!”王少甫道:“不是被打断,是我不想!你即便不来,我也不会再继续。”
他如此执着,真让人觉得没意思。
谢安宁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好,是你不想,那些妾室也不是你想纳的。”
王少甫默然,嗓音艰涩:“……我就是太笃定了。”
笃定你爱我。
笃定你会为我退一步。
笃定你离不开我。
却没想过,女儿会出事,你身体会一蹶不振,最后……
这么久,他终于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卑劣。
承认了他笃定她一介孤女无处可去,所以敢做出明明依然还爱她,却能背弃她的决定。
倾心相许的年少爱人,在多年以后的政客眼里,也会成为权衡利弊的存在。
不是不爱,只是权衡过后,背弃对她的承诺,利大于弊。
原来,她猜的一点都没错。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永远无条件选择她,在她爹娘相继离世后,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在后来的日子里,也曾庆幸她没有双亲,无路可退。
谢安宁只觉心口憋着的一股气慢慢消散。
她深吸口气,笑了笑,“多谢你实情相告,我知道了。”
王少甫唇动了动,嗫嚅道:“我错了,我早就知道我错了。”
“不重要了,”谢安宁叹气,“其实咱们俩算是造化弄人,你有你的难处,不能说你做的不对。”
换她在他的立场,也不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或许她早就坚持不住,选择纳妾了。
他尽力了。
谢安宁笑的释然,“王少甫,我不怪你也不怪王家了,咱们都往前看吧。”
王少甫苦笑不语。
他想说,你该怪的。
王家做错的远远不止‘纳妾’这一件事。
两人这会儿算是敞开心扉畅聊,但他也无颜相告脑海中那些匪夷所思的记忆。
…………
这一日,谢安宁还是去了宁安宫。
如王少甫所料,对谢安宁的任命,是帝后二人亲自圈定了几个州郡,交由她自己选。
郓州赫然在列。
谢安宁不过思忖几息,便确定了去郓州。
她知道郓州州牧跟王少甫颇有交情,两人私下互为助力,算是根深蒂固的盟友,有这一层关系在,她想做什么总能行个方便。
用的王少甫的人情又如何。
她是个听劝的,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选那些不知深浅的州郡。
朝堂之事,皇帝陛下向来是知无不言的,那些重臣们谁跟谁有交集,姜翎月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见她选了郓州,笑意促狭道,“谢姨通透。”
谢家后继无人,自老将军离世,人走茶凉,已经败落多年,说是百年世家,实则人脉关系或许还不如普通的士子。
但王少甫不同,人家外放历练了十余年,行事谦和端方,从不媚上欺下,便是对下官也格外宽宥,不吝施恩。
相交友人遍布大瀚各地。
其利益纵连,盘根交错。
他的人脉和资源,不说将一条荆棘密布的小道,开拓城畅通无阻,那也好走了许多。
人家愿意给,又何必矫情着说不要呢。
这些日子谢家的大戏,在京城传唱的可热闹了。
都说王大公子舍不得妻女,宁肯背离家族,也要住进谢家。
只是好好的夫妻,现在上赶着做上门女婿,都要要跟石家小公子竞争。
想着那些听闻,姜翎月好奇道:“谢姨悄悄告诉我,王少甫如此行径,你可有想过心软回头。”
谢安宁摇头,道:“事已至此,回不去了。”
“这样…”姜翎月琢磨了会儿,没再继续问,只道:“你一旦离京,和石原卿的婚事就得暂且搁置,可要我先下旨,将婚事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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