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群里面有人传说,谓当今皇后姓窦,乃是观津人氏,从前不过是做个宫奴,今日居然升为国母,真正奇怪得很。窦少君听了传言,回忆起姐姐曾入宫备选,难道今日的皇后,就是我姐姐不成?因此多方探听,果然就是姐姐窦氏,方大胆上书,即将采桑事列入,作为证据。乃奉召入宫,经汉文帝刘恒和颜问及,乃详细陈述始末情形。窦皇后还有疑意,因此再次盘问道:“汝可记得与姊相别,情迹如何?”少君道:“我姐西行时,我与兄曾送至邮舍,姐姐怜我年小,曾向邮舍中乞得米沈,为我沐头,又乞饭一碗,给我食罢,方才动身。”
说至此处,不禁哽咽起来。那窦皇后听了,比少君还要增添悲忧,也顾不得文帝刘恒上坐,便起身流泪道:“汝真是我少弟了!可怜可怜!幸喜得有今日,汝姊已沐皇恩,我弟亦蒙天佑,重来聚首!”
说到首字,竟不能再说下去,但与少君两手相持,痛哭了起来。少君亦涕泪交横,内侍等站立左右,也因此泣下。就是坐在上面的文帝,看到两人情词凄切,也为动容。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待至两人悲泣多时,才为劝止,且召入皇后兄长君,叫他相会。兄弟重叙,更有一番问答的苦情,不在话下。
惟文帝刘恒令他兄弟同居,再添赐许多田宅,长君少君,方拜辞文帝后,携手同归。右丞相周勃,太尉灌婴闻知此事,私自商议道:“从前吕氏专权,我等幸得不死。今窦后兄弟,并集都中,将来或倚着后族,得官干政,岂非我等性命,又悬在两人手中?且彼两人出身寒微,未明礼义,一或得志,必且效尤吕氏,今宜预为加防,替他慎择师友,曲为陶熔,方不至有后患哩!”
二人议定,随即上奏文帝,请即选择正士,与窦后兄弟交游。文帝准奏,择贤与处。窦氏兄弟,果然退让有礼,不敢倚势陵人。且文帝亦惩前毖后,但使他安居长安,不加封爵。直至景帝嗣位,尊窦后为皇太后,乃拟加封二舅,适值窦长君已死,不获受封,留有儿子彭祖,得封南皮侯,少君尚存,得封章武侯。此外有魏其侯窦婴,乃是窦后从子,事见后文。
且说汉文帝励精图治,发政施仁,赈穷民,养耆老,遣都吏巡行天下,察视郡县守令,甄别贤愚,奏定黜陟。又令郡国不得进献珍物。海内大定,远近翕然。乃加赏前些时候随驾诸臣,封宋昌为壮武侯,张武等六人为九卿,另封淮南王舅赵兼为周阳侯,齐王舅驷钧为靖郭侯,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又查得高祖时佐命功臣,如列侯郡守,共得百余人,各增封邑,无非是亲旧不遗的意思。
过了半年有余,汉文帝益明习国事,特因临朝时候,顾问右丞相周勃道:“天下凡一年内,决狱几何?”
周勃答称未知。汉文帝又问每年钱谷,出入几何?周勃又详说不出,仍言未知。口中虽然直答,心中却很是怀惭,急得冷汗直流,湿透背上。文帝见勃不能言,更向左边顾问陈平。平亦未尝熟悉此事,靠着那一时急中之智,随口答说道:“这两事各有专职,陛下不必问臣。”文帝道:“这事何人专管?”平又答道:“陛下欲知决狱几何,请问廷尉。就是钱谷出入,亦请问治粟内史便了!”汉文帝作色道:“照此说来,究竟君主管何事?”
陈平伏地叩谢道:“陛下不知臣驽钝,使臣得待罪宰相,宰相的职任,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抚万民,明庶物,外镇四夷诸侯,内使卿大夫各尽职务,关系却很是重大呢。”真是一张利嘴。
汉文帝听着,乃点首称善。文帝也是忠厚,所以被他骗过。周勃见陈平对答如流,更觉得相形见绌,越加惶愧。待至文帝退朝,与陈平一同趋出,因此向陈平埋怨道:“君奈何不先教我!”
忠厚之人总感觉带一些呆板。陈平笑答道:“君居相位,难道不知己职,倘若主上问君,说是长安盗贼,尚有几人,试问君将如何对答哩?”
周勃无言可说,默然退归,自知才不如平,已有去意。可巧有人语周勃道:“君既诛诸吕,立代王,威震天下,首受厚赏,古人有言,功高遭忌,若再恋栈不去,祸即不远了!”周勃被他一吓,越觉寒心,当即上书谢病,请还相印。汉文帝准奏,将周勃免职,专任陈平为相,且与其商论以及南越事宜。
南越王赵佗,之前曾受高祖刘邦的册封,归汉称臣。至汉惠帝时,双方相安无事。事见前文。
汉惠帝刘盈死后,在吕太后执政的第四年,固执己见,歧视南越国,不仅断绝把铁器等生产必需品供应南越国,连供应马牛羊也不给母的。南越王赵佗三次上书申述都得不到答复,还听闻自己原籍父母的坟茔遭到了拆毁,兄弟宗亲也被害。南越王赵佗认为这是长沙王吴芮的诡计,想借此吞并南越。于是一怒之下,自尊号为“南越武帝”,发兵攻打长沙边县,小胜而返。吕太后于是派遣隆虑侯周灶领兵攻打南越,却攻不进来。于是发兵进攻长沙,蹂躏数县,大掠而去。长沙王吴芮适值天时溽暑,士卒遭遇瘟疫,途中多次导致病死,眼见是不能前行,并且南岭一带,由南越王赵佗派兵堵住,已经无路可入,周灶只得逗留中道,到了吕太后病殁后,索性就班师回京。南越王赵佗更加横行无忌,用了兵威财物,诱致闽越西瓯,俱为属国,共得东西万余里地方,居然乘黄屋,建左纛,与汉天子仪制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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