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韩安国是梁国的使者,便去谒见馆陶长公主,哭着说:“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臣下的忠心,竟然不能明察呢?从前吴、楚、齐、赵等七国叛乱时,函谷关以东的诸侯都联合起来向西进军,只有梁国与皇上关系最亲,是叛军进攻的阻难。梁王想到太后和皇上在关中,而诸侯作乱,一谈起这件事,眼泪纷纷下落,跪着送我等六人,领兵击退吴楚叛军,吴楚叛军也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向西进军,因而最终灭亡,这都是梁王的力量啊。现在太后却为了一些苛细的礼节责怪抱怨梁王。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所见到的都是大排场,因此出行开路清道,禁止人们通行,回宫强调戒备,梁王的车子、旗帜都是皇帝所赏赐的,他就是想用这些在边远的小县炫耀,在梁国之中让车马来回奔驰,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喜爱他。现在梁使到来,就查问责备。梁王恐惧,日夜流泪思念,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梁王作为儿子孝顺,作为臣下忠心,而太后竟不怜惜呢?”
馆陶长公主把这些话详细地告诉了窦太后,窦太后高兴地说:“我要替他把这些话告诉皇帝。”转告之后,汉景帝内心的疙瘩才得于解开,而且摘下帽子向窦太后认错说:“我们兄弟间不能互相劝教,竟给太后您增添了忧愁。”于是接见了梁王刘武派来的所有使者,重重地赏赐了他们。从这以后刘武更加受宠爱了。窦太后、馆陶长公主再赏赐韩安国价值约千余金的财物。他的名声因此显着,而且与朝廷建立了联系。
后来韩安国为公孙诡和羊胜所忌恨,构陷下狱,狱吏田甲,多方凌辱,韩安国慨然道:“君不闻死灰复燃么?”田甲道:“死灰复燃,我当撒尿浇灰!”
哪知过了数旬,竟传来了煌煌诏旨,说是梁国内史出缺,应用韩安国为内史。梁王刘武不敢违诏,只好释他出狱,授内史之职,慌得田甲不知所措,私下逃去。韩安国却下令道:“甲敢弃职私逃,应该灭族!”
田甲闻令益惧,没奈何出来面见韩安国,肉袒叩头,俯伏谢罪。这也是小人惯用伎俩。韩安国笑道:“何必出此!请来撒尿!”
田甲磕头如捣蒜,自称该死。韩安国复笑语道:“我岂同汝等见识,徒知侮人?汝幸遇我,此后休得自夸!”
田甲惶愧无地,说出了许多感恩悔过的话儿,韩安国不复与其计较,但令他退去,仍恢复原职。田甲始拜谢而出。从此韩安国大度,称颂一方。惟至刺杀袁盎之案起,公孙诡和羊胜二人,汉廷派十批使者来到梁国,自梁国国相以下全国大搜查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抓到。
内史韩安国听说公孙诡、羊胜藏在梁王宫中,踌躇数日,于是入宫谒见梁王刘武,哭着说:“主上受到耻辱臣下罪死。大王没有好的臣下所以事情才紊乱到这种地步。现在既然抓不到公孙诡、羊胜,请让我向您辞别,并赐我自杀。”
梁王刘武闻言,说道:“你何必这样呢?”
韩安国眼泪滚滚而下,说道:“大王自己忖度一下,您与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刘太公与高皇帝以及皇上与临江王刘荣,哪个关系更亲密呢?”
梁王刘武说:“比不上他们亲密。”
韩安国说:“太上皇、临江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之间的关系,但是高皇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取天下的人是我啊”,所以太上皇最终也不能过问政事,住在栎阳宫。临江王刘荣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太子,只因为他母亲栗姬一句话的过错就被废黜降为临江王;又因建宫室时侵占了祖庙墙内空地的事,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中。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治理天下终究不能因私情而损害公事。俗话说:“即使是亲生父亲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老虎?即使是亲兄弟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恶狼?”现在大王您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恶臣子的虚妄言论,违反了皇上的禁令,阻挠了彰明法纪。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太后日夜哭泣,希望大王能自己改过,可是大王最终也不能觉悟。假如太后突然逝世,大王您还能依靠谁呢?”
话还没有说完,梁王刘武痛哭流涕,感谢韩安国,说道:“我现在就交出公孙诡、羊胜。”于是梁王刘武把公孙诡、羊胜两人交出来,他二人没奈何,看见逃脱不了汉朝廷的制裁,于是服毒药自杀了。
梁王刘武命人将公孙诡和羊胜两人的尸首,取来示于田叔、吕季主,田吕二人乐得留情,好言劝解安慰。但尚未别去,还要探刺案情,梁王刘武不免添加忧虑,意欲选派一人,入都转圜,免得意外受罪。想来想去,只有邹阳可使,乃嘱令入都,并取给千金,由他使用,邹阳受金即行。
这位邹阳的性格,却是忠直豪爽,与公孙诡、羊胜不同,从前为了公孙诡、羊胜的不法行为,屡次谏诤,几乎被他们构成大罪,下狱论死。
邹阳“恐死而负累”,留下恶名,为后人所诟病,就从狱中上书梁孝王,即《狱中上梁孝王书》,以自我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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