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天明,张奂引兵出屯朱雀掖门,王甫领军继至,差不多有数千人,与窦武两下对垒;王甫又使军士大呼窦武军队,道:“窦武为逆,汝等皆系禁兵,应当宿卫宫省!为什么从逆抗命?如肯幡然知悟,反正来降,朝廷自当加赏,毋得多疑!”
营府素来畏服中官,且见张奂、王甫等,自内出来,持节指麾,总应该是亲受帝命,方得如此张皇,因此心怀顾虑,不愿帮助窦武。
张奂领兵多年,善觇敌势,遥望窦武军士懈弛,就麾军进攻,气势甚锐;窦武军队既已怀疑窦武,复遭张奂军队压迫,料知情势不佳,不如见机往降,还可免罪受赏,于是彼弃甲,此倒戈,纷纷投入张奂军中。
自朝至暮,窦武手下只剩百余骑,怎能支持?不得已拍马逃走;窦武从 子窦绍亦即随奔。张奂与王甫驱军追击,到了洛阳都亭,得将窦武等围住;窦武与窦绍惶急万分,自思无路可脱,先后拔剑自刎。
张奂即将二人枭了首级,缴与王甫,王甫令悬其首级于都亭,示众三日;张奂有重名,应知窦武忠正,奈何助奸戮忠?本编以追杀窦武,归咎张奂,具有良史书法。
随即还兵搜捕窦氏宗族,以及亲戚宾佐,一体骈戮;惟将窦武妻妾 贷 死(以财物赎死罪,是为贷死),徙往日南(越南一带)。
当初,窦武的母亲生窦武时,同时生下了一条蛇,便把蛇送入山林中。后来窦武的母亲去世,埋葬时还未下棺,有条大蛇自林中出来,直到丧地,用头击柩,涕血双流,俯仰盘屈,表现出极尽哀泣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离去。当时有智士已目为不祥,至是始验。
窦武有孙子窦辅,年只二岁,亏得掾吏胡腾,听闻风声先赶到窦武家里,将窦辅抱走,藏匿他处,才得以幸存。他如侍中刘瑜,与屯骑校尉刘述,均被抓捕杀戮,家族也遭诛夷。
曹节、王甫,复迫窦太后徙往南宫;且乘隙报怨,诬称虎贲中郎将刘淑,暨前尚书魏朗,俱与窦武等通谋,派遣官吏捕拿,二人皆悲愤情急而自尽。余如公卿以下,前经窦武陈蕃荐举,尽行黜免,甚至两家门生故吏,无一逃罪,悉数被禁锢。
议郎巴肃,本与窦武等人同谋,曹节等未明情迹,但因他为窦武等人荐引,于是将其免官归故里,后来查悉巴肃曾经与窦武通谋,复派朝使前往拘拿诛戮;巴肃得知消息,不待朝吏到家,便自动到县门投案。县吏素来看重巴肃的名望,解去印绶,欲与俱亡。
巴肃慨然道:“既为人臣,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肃本与谋除奸,不幸失败,何敢逃罪?愿随窦陈二公于地下,使后世知有渤海巴肃,如君盛情,死且感念,今实不愿相累呢!”
可谓义士。县令很是叹息,将巴肃交与朝使。朝使宣诏诛杀巴肃,巴肃引颈就刑,毫无惧容。铚令朱震,为太傅陈蕃故友,弃官入都,收葬陈蕃尸体;陈蕃家属或死或徙,只有陈蕃儿子陈逸在逃亡,向朱震投靠,朱震尚恐被捕,嘱咐陈逸隐姓埋名,避匿甘陵县境。后来果然被发觉,朝廷捉拿朱震下狱,一再考讯,威胁逼迫令其供出陈逸所在,朱震抵死不肯承认,甚至全家被拘,连日搒掠,仍然不得实供,方得将案情延搁;直至后来黄巾贼起,朝廷大赦,朱震始得以释放,陈逸亦安全归来。就使窦武遗骸,亦由胡腾收埋。窦武孙子窦辅,赖得胡腾保护,与令史张敞,遁入零陵,诈云已死,自己改名谋生,以窦辅当为自家孩子,费尽许多辛苦,养育窦辅成人,替他娶妇,及赦诏屡颁,尚未敢冒然承认本来姓氏;到后来的汉献帝建安年间,荆州牧刘表,辟请窦辅为从事,方知窦辅为窦武的后裔,使还窦氏,仍奉窦武祭祀。这也是天鉴孤忠,不使绝后,所以有朱震、胡腾诸义士,极力保全;虽是颠连困苦,终得一线留遗。试看那宦官后来结果,究竟还是忠臣子孙,垂亡不亡!苦口婆心。
且说曹节和王甫等害尽忠良,扬扬得志,曹节迁官长乐卫尉,封育阳侯;王甫迁官中常侍,仍守黄门令如故;宋瑀共普张亮等,皆为列侯;张奂仍拜大司农亦受侯封。嗣张奂悔悟前失,深恨为曹节等所卖,上书固让,缴还侯印,有诏不许。悔已迟了。
越年,建宁二年,三月,汉灵帝尊母董贵人为孝仁皇后,由慎园迎入都中,特置永乐宫奉养,如皇太后仪。
过了月余,四月的某一日,天色阴沉,铅云重压于洛阳城的上空,似乎有不祥之兆。
汉灵帝刘宏在一众宦官和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温德殿。温德殿是东汉洛阳皇宫北宫中的宫殿,乃是群臣朝见天子议论朝政之地。
朝臣们朝见皇帝之后,已经纷纷退下了。汉灵帝刘宏这个时候正在神色悠闲地在殿中休憩片刻,看一些奏书。
汉灵帝刘宏刚刚放松地仰躺着龙椅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从宫殿顶部传来。众人察觉到怪声,于是顺着丝丝声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像大腿一般大小的青蛇如同鬼魅一般地在房梁上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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