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是人,就总会有些东西得不到的,周玉淳也不例外。
一张雪白的宣纸,因为嫉妒,也是会染上浅浅的墨痕。
周玉淳听了,眉宇仍有些苦恼,勉强笑了笑:“可是阿冽喜欢她,却不喜欢我。阿冽喜欢,一定有他的理由。”
百里纤的手掌轻轻的握着周玉淳的手掌,她瞧着周玉淳有些黯然的样子,心尖尖竟似有些快意:“我大哥瞧上她,可是瞎了眼珠子。不过,也怪不着他。他打小见惯了贵族姑娘,将高贵温柔当做呆板无趣,善良大方视作平庸寻常。偶尔见到了一个这种破落户的姑娘,自然是觉得说不出的新鲜。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吗?她仗着自己有救命之恩,总对大哥欲拒还迎。还有我爹,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娘置气。她出身低些,真心爱我大哥也还罢了,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多拢几个裙下之臣。我大哥玉做的一般人物,生生被污泥糊住,你不替他可惜,我还心疼自己的亲哥哥。”
周玉淳欲语还羞,脸颊忽而红了红,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说她,她当真还跟你爹——”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元月砂。
这样子不知羞的事情,周玉淳原本也只是听人提及过。
可还没亲眼见到真这么做的人。
居然和父子两个纠缠不清,可真是。
她觉得元月砂虽然长得不差,却谈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
百里策素来风流也还罢了,而百里冽打小性子就是冷冷清清的,很少跟女孩子亲近。
周玉淳这般说着时候,心尖儿忽而就浮起了百里冽如白莲花般的身影。
那个无比俊美的少年,只轻轻一站,竟似有清冷的月光撒在了他的身上。
周玉淳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百里纤眉宇间却顿添了愁苦之色:“阿淳,我难道这样子不孝,还编排自己父亲的不是。这么些年,我父母感情一向和顺,脸都没怎么红过。可那天她一来了,我娘脸被打得肿了,还要用些脂粉遮掩。她,她就是个妖孽。”
周玉淳心忖这倒也是。
百里纤就算争风,大约也是不会拿家里长辈的风月之事来编排。
她也是信了,心里也有些不忍和苦恼:“她,她怎么能这个样子。”
别人也还罢了,那么干净的百里冽,怎么可以被人弄脏呢?
那言语里面,已经是有说不出的可惜之意。
周玉淳盯着元月砂纤秀的背影,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异样之色。
她们议论的话儿,以为元月砂听不到,实则元月砂纵然封了武功,耳力却是比别的人要强些。
可是纵然听到了,元月砂也只是笑了笑,并不怎么理睬。
而百里纤却忽而不觉提了提嗓音:“元二小姐,方才是我被那个恶奴所欺,误会与你,想来你也是不会介意吧。”
一边说着,百里纤轻盈的到了元月砂的身边。
元月砂柔和的说道:“纤小姐是来与我道歉的?”
百里纤微微一堵,她当然并没有这个意思。
元月砂是什么身份,又怎配让自个儿道歉?
百里纤忽而展颜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元二小姐救了我大哥,宣王府还未酬谢,我也想尽些心意。纤儿陪着元二小姐,为你做套首饰,好不好?”
元月砂不动声色:“这可不敢当。”
百里纤慢悠悠的说道:“大哥是宣王府的嫡子,身份很是尊贵,你救了他的命,给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瞧元家也小气,这样子的货色,也给元二小姐使,也不嫌寒酸。”
元月砂双手套着一双银丝缠枝,掐丝的镯子。每个镯子上头,又点缀了一颗小小的珠子。纵然谈不上十分名贵,却也是样式精巧。
可百里纤一张口,就说得元月砂十分寒酸。
不过打量元月砂是小地方来的,总是容易自惭形秽。
旋即,百里纤却挽住了周玉淳的手。
“今日还是淳儿手上这串明珠,最是通透圆润。也是周家富贵,又爱惜女儿,所以淳儿才戴得起这样子的珠子。”
周玉淳今日手腕间的珠串确实也是极为精致,可听百里纤这样子没口子的称赞,也不觉微微有些窘迫,脸蛋更是红了红。
这京城贵女之间,也不能说没有斗首饰的事情,可是百里纤说得这样子露骨的却也是很少有。
她一时害羞,想要抽回手腕,却又被百里纤生生抓住。
而其实周玉淳心里面,也并不是很想将这手腕收回来。
是呀,元月砂这个南府郡来的姑娘,只能戴银丝的镯子,可是自己手腕上却是宝珠。
她周玉淳在家里面,那也是如珠如宝。
和元月砂肯定也还是不同的。
周世澜止住了步子,蓦然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温和的唤道:“阿淳!”
周玉淳一惊,回过神来,顿时抽回了手臂。
可许是力道大了些,那串珠子的金线忽而就断了,一颗颗的珠子顿时也是撒了一地!
周玉淳啊的叫了一声,眼睛里顿时流露出心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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