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天波的天空像一块被血浸透的破布,浑浊的暗红色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砸在地面上。
一切的变化不止如此,除了一切异化生物都在腐朽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衰败腐朽的气味。
这,是被天算罗盘碾碎的变异灵气残渣。
皮肤趋近透明的顾开看了眼皮下流淌的的金液,单膝跪在城墙裂缝处,五指深深抠进砖石。
其怀中的小蛮呼吸微弱,纱布下的眼皮不停颤动,像是陷入了噩梦。
“咳...咳咳!”富洱岱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沫,咧开嘴笑了:“鲁达师这龟孙子现在连面都不敢露了。”
“哼!”巡检冷哼一声将长刀“铮”地一声插进地面,刀身上的裂痕比之富洱岱脸上的皱纹少不了多少。
看了眼逐渐隐去的朝阳,巡检的脸阴沉极了:“他不需要露面,天算罗盘已经把这里变成了死地。”
说着,他二人的视线一同穿过云层。
无边无际的青铜色天算罗盘于红云之上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连带着这片天地的生机一起粉碎。
他们明白——鲁达师在见识到顾开的恐怖爆发之后,根本不可能亲自出手。
他只是用天算罗盘将这片土地封禁成了死域,让天波之民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当阴红之云散去,巡狩队从没有敌我的战场回来了。
七十九人,一个不少。
但他们得到的的不是胜利,而是绝望。
连战死之机都没有的绝望。
---
史浩溪是第一个从“战场”走上城墙废墟的。
这个九尺高的壮汉此刻脚步踉跄,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盔甲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但没有一滴是他的。
“娜……娜娜……”史浩溪嘴唇颤抖着停下脚步,本就结巴的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娜娜没有犹豫,上前就要抱住了他。
可没等那娜娜赶来,史浩溪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死死抱着那娜娜的腰肢攥住,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呜咽,然后——
“哇!!!”
就像一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那娜娜没说话,只是用力搂住他的脑袋。
因为她知道,现在能哭的,代表还能保持清醒。
而巡狩队的其他人……大多在罗盘虚影降临之时就已经疯了。
蔡子游站在人群边缘,面前是她的丈夫——安胖子。
这个曾经豪迈粗犷的汉子眼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手里还攥着一块石头:“爹…你怎么不说话咧?是不是儿子五百多斤把你吃穷了?爹…你说话啊?”
蔡子游红着眼,用手轻轻梳理着安胖子凌乱的头发。
还有蹲在某块巨石角落的富兑长,面前摆着三枚铜钱。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铜钱抛起、落下、再抛起……
可每一次,铜钱都是反面。
“大凶…大凶…大凶…我安家还有逆天改命之术,不怕,再来一次…”富兑长喃喃自语着再次将铜钱抛起。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大凶,其言语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某种压抑的哽咽。
---
如果这些常与小蛮相处之人便如此,那么其他人只会更糟。
有人大笑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翻找,嘴里喊着亲友的名字;有人跪在地上,用头狠狠撞击城墙,直到鲜血淋漓;还有人抱着石头、木桩,温柔地说着什么,仿佛那是他们死去的亲友。
最惨的是那些常年负责边防任务的巡狩队员,心神受创最重的他们之间自我了结了,连照看他们的衙役都没反应过来。
这并非日常卡导致的性格扭曲,而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心智崩溃。
就在这时,乐先生拄着木杖走来,枯瘦的手按在了准备救治众人的顾开肩上:“别费力气了!这并非简单的精神受创,而是天算罗盘在啃食他们的心智,就算是真神…也救不回来的。”
顾开沉默着收回金液,缓缓起身看了眼众人。
“她怎么样?”巡检哑着嗓子问。
“更阳在保护她。”顾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那罗盘给予的压力超出了更阳的承受上限,恐怕撑不了多久。”
“呵!”富洱岱嗤笑一声,抬手捏散一缕失去灵韵的变异灵气:“看来我们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了,连变异灵气都被散成了'无'...”
“我…”顾开抱着小蛮轻轻转身,龟裂的眼角渗出金液:“…还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
“一次?”巡检挑眉,“你是不是当自己是话本里的英雄了?就这么巧的只剩一次?你不是还要实现你吹过的牛逼吗?”
顾开扯了扯嘴角,越来越多的裂纹从脖颈蔓延下去:“再废话,我就真成'已死之人'了。”
富洱岱咳嗽着笑了一声,而后意有所指的看向于梦中抽噎的小蛮:“你先别急着送死,等启灵之后,你说不定会吓一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