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明白他的心思,闻言却只掀了掀眼皮,“这是你岳家的事情,你都不知,母后如何知晓?”
“母后…”姜泽被哽了下,他心中有气,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不由拧眉道:“曹奎的动作,乃是得了儿子授意,可他明面上信了,也心知咱们与北戎只是做做样子,又何必私下筹措粮草?儿子如今不知这到底是曹奎的意思,还是曹芳霖的意思,又或者,这是父子二人共同商议的结果,皇后又是否知情。”
可无论是以上哪种,都代表曹奎私下里对他有所隐瞒。姜泽不好冲谢琳发火,更不好流露出怨怼情绪,只揉了揉额角,面上露出少有的委屈之色,“最重要的是,曹国公府隐瞒的到底是什么消息,儿子尚未查清。”
自尊自信与自卑往往只一线之隔。因着出身的关系,姜泽向来表现得自信强势,也惯用这种强势来武装自己骨子里的自卑,像如今这样的示弱,谢琳还只在他十岁以前见过。
对于曹国公府,谢琳自然不会如她面上表露出来的那般毫不在意。事实上,她对曹国公府的防备,比之姜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盖因近年来,姜泽在针对曹芳华一事上,极少听从她的意见,她这才会心里憋了火气,逮着机会想要拿捏姜泽,甚至明显表露出不想插手的意思。
可姜泽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见他面上可怜兮兮的,显见事情太过棘手已经让他乱了心神。她心中不忍,这才挑了挑眉,微微坐直身体道:“你如今知道问母后的意思了?早知今日,你之前都去干嘛了,母后说的话你就全当了耳旁风!”
“儿子并非故意的。母后,她是儿子的发妻,是正宫皇后,在曹国公府没表露出明显的反心之前,您让儿子冷待她,实非明智之举。曹奎精明,若是被他发现端倪,岂不将人推得更远?”抿了抿唇,又道:“这不是您教导儿子的吗?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咱们要笼络住曹国公府,无论私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自从游园会结束,谢琳往曹芳华身边安插了两个宫女,曹芳华直言拒绝之后,婆媳二人的关系就陷入了僵局。以往谢琳虽然不待见曹芳华,却不会在面子上表现出来,甚至还会在明里暗里敲打姜泽,让他在面子上对曹芳华稍微好些。
可游园会结束后,一切都变了。姜泽搞不懂女人之间的把戏,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微末小事。这宫里哪个主子身边,会没两个探子?说起来还是一家人,明明只需各自退后一步就能解决的事情,何苦要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偏偏谢琳与曹芳华谁也不肯让步,于是姜泽只能夹在中间为难。他也想给曹芳华一些脸色,但这给脸色,也该有个度。一来,经过黑河郡税银一案后,他与曹国公府明显生了嫌隙,可他目的尚未达成,只能小心维系描补,又如何能慢待曹芳华太过?
再有,曹芳华性子泼辣爽利,从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且到底是个美人,在整个后宫算是独一份,而他之前曾亲眼见证自己的宫妃与侍卫有染,那妃嫔满面红霞衣衫不整与侍卫抵死纠缠的模样,实在让他记忆犹新。
要他去别的妃嫔处,他心中膈应的厉害,两厢对比之下,他自然会更愿意亲近相处时间最长,知根知底又爽利美貌的曹芳华。别的不说,只说着心理上,就会让他放松不少。
孰料这在谢琳看来,就跟天大的罪过似的,平日里还不怎么显露出来,到关键时候就暴露出来了,甚至还以此来拿捏他!思及此,姜泽是真的觉得愤怒委屈,娶妻娶妻,曹芳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夫妻亲近乃是天经地义,也不知谢琳到底在较什么劲。
谢琳也知道姜泽说得没错,但闻言还是冷哼了一声,“哀家是这样教过你,但此一时彼一时,没道理她都明着忤逆哀家了,哀家还要让着她!她是谁,哀家又是谁?哀家是长辈,是太后,哀家只让你冷着她,没让你将她打入冷宫,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母后说的是。”姜泽百口莫辩,索性也不去分辨了,直接垂下头认错。
可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谢琳看了更加生气,她心里一时堵得厉害,竟是将之前积攒的郁气全都激发出来了,“瞧瞧,你瞧瞧,你这是知错的态度?你若是真的知错,又何苦做出这副样子!怎么,你还不服气?”
她说着砰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直指着姜泽道:“你给哀家抬起头来!”
姜泽听到动静心中一跳,随即又生怕谢琳看出他眼中的情绪,不由得闭了闭眼,这才微微抬头,就见谢琳气得脸都红了,半眯着眼气势汹汹道:“你别做出这副样子,哀家从不曾苛待过她!放眼看看,整个上京城有谁像她这样,进了婆家们近十载,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的?
哀家没让你废了她已是仁慈,只让你冷着她又有什么错?这事儿就算当着曹奎的面,哀家也是问心无愧的!怎么,还是不服气?哀家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们夫妻情深!你当真是气死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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