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极重,就连秦丹阳和谢术昭都没说过,眼下却从一家之主的谢正清口中说出来,尤其还是当着二房夫妻和几个小辈的面。黄氏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还是被谢诗焘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祖父。”谢诗焘也觉得谢正清过了,情急之下不由得叫了声。
黄氏死死攥住儿子的胳膊,颤抖着嘴唇道:“让父亲操心了,儿媳受教。”但却绝不开口承认她有错。黄氏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叫没教好子女?什么叫没尽到做嫡母的责任?
还让她扪心自问,她倒是想问一问,问问自己当初怎么没将谢术昭的姨娘全都灌了绝子药,也好过生下几个讨债的,不但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分他儿子的家产!
作为嫡母,黄氏自问已经问心无愧,至少她没背地里使阴招,顶多看了不顺心远着些,其它的,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吗?她要是真的狠心,就该早早将几个贱种弄死!
可她既没苛责也没打骂,该进学的进学,该娶妻的娶妻,该请先生的请先生,但凡她一双儿女有的,这些庶子庶女哪个少了?难道她还要把他们全都供起来?黄氏委屈得不行,却不想与谢正清多做辩驳,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面跟谢正清顶嘴。
眼看着大房已经没了顶梁柱,两家没分家,诗焘也还不能顶立门户,而今日在小书房的这出,明摆着是谢正清想要栽培二房嫡子的意思。甚至,太后与皇上也是这个意思,便是为了这个,黄氏也只能暂时忍耐。
谢诗焘因着黄氏这一掐,其他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就连黄氏和谢诗焘都没说什么,谢术璋夫妇与其他人自然不会多嘴。
余氏跨出院门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扭着身掩嘴冲黄氏笑道:“大嫂快些回去吧,我看你脸色不好。咱们女人呀,别管有没有男人宠着护着,总要对自己好些不是?”
说着挑眉看了眼皱眉不语的谢诗焘,又道:“大嫂也别嫌我啰嗦,要我说啊,大嫂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不,老三院子里的通房都快生了,咱焘哥这是当大哥的,房里可还连个贴心人儿都没有,可见大嫂对庶子比对亲生的儿子还好,也就是不知情的人才会乱嚼舌根子,知道的谁敢说大嫂半个不字?”
黄氏险些被气得吐血,但她最近已经被打击的够多了,也不在意多这一遭,闻言阴测测看着余氏道:“二弟妹这么快就喘上了?真该让二弟看看你这小人得志的猖狂嘴脸。”
谢诗焘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黄氏被欺负,冷眼睨着余氏道:“二伯母还是少说两句吧,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二弟和四弟考虑考虑。”说完扶着黄氏道:“时辰不早了,儿子送母亲回去歇着。”
余氏原还得意的脸瞬间僵住,叫住他道:“焘哥儿这是在威胁伯母?”
“怎么会,”谢诗焘略顿住脚,回头浅笑道:“不过是觉得二伯母嘴皮子实在利索了些,您这样,二弟和四弟以后可就不好说亲了。”
余氏脸上晦涩难明,又跺了跺脚,这才扭身离开。
莫冭到太傅府的时候,刚好瞧见这出,眼中不由多了一抹兴味。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确定周遭无人,转身跟上黄氏母子,先到大房院中溜了一圈,这才返回谢正清的外书房。
谢琳交待的事情极为简单,且谢正清已经出手,莫冭也没耽搁,传完话直接出了太傅府往西而去。
曦和院的桂花树下,蔚池与罗荣相对而坐,二人面前的矮几上放着几样小菜和一坛烧刀子,陈年的烈酒开封后酒香扑鼻,伴着夜风飘出去老远,便是不会饮酒的人闻了,也能勾出几分馋虫来。
但蔚池自受伤后就极注重养身,因而只是浅啄慢饮,倒是罗荣,一杯接一杯的,不过片刻,面上便染上一抹陀红,桃花眼醉意迷蒙的。
蔚池知他心中有事,也没出言劝解,还是罗荣先憋不住,哭丧着脸道:“老弟啊,你说这有些人怎么就养不熟呢?你说说看,自我爹仙去后,我这做哥哥的也没苛待他们吧?便是府上最艰难的时候,我不也护着他们吗!可他娘的,真跟他们的娘是一样的,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呀!”
蔚池挑眉,“知道是白眼狼你还费什么心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我还不信你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说着剥了颗花生米抛入口中,没什么情绪道:“老侯爷也去了多年了,你这府里早该动动了。”
“说得轻巧,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秀女已经入宫,我眼下才动,不摆明了对圣意不满吗?”虽然他心里的不满早就溢出来淌得满地都是,可不满也不能做的那么明显呀!
那不是主动递把柄给龙椅上那位么!他轻啐道:“你说我忍了这么多年我容易吗我,我才不想干这样的蠢事。”
“你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蔚池危险的眯了眯眼,又朝东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现成的例子还摆着呢,你要不借鉴借鉴?”他也是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让东院彻底消停下来的好不好。且这中间还不完全是他的功劳,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她闺女谋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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