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郑森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钱汤。
清晨正是人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快速付了钱,闪身进入弥漫着硫磺味和水蒸气的男汤区。
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早起泡澡的老人。郑森迅速脱下外衣,仅留兜裆布,将自己浸入一个角落的热水池中,只露出半个头,眼睛警惕地扫视入口。
几秒钟后,那个灰衣斗笠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澡堂入口的布帘外,似乎在犹豫。
但澡堂是极其私密的地方,即使是密探,也不好贸然闯入惊扰民众。那人影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最终消失在帘外。
郑森不敢大意,又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确认对方应该已经离开附近区域,才迅速起身擦干,穿好衣服,从澡堂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确认甩掉了尾巴,郑森的心才稍稍放下,但那份被跟踪的寒意和弟弟被软禁的坏消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情沉重。
他更加谨慎地绕路,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船材的偏僻角落,找到了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旧小屋。
这里是落魄浪人佐助的栖身之所。
敲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个面容沧桑、眼神却依旧锐利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
他穿着打满补丁的旧武士服,腰间插着一把破旧的刀。看到郑森,佐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你是森少爷?!”
“佐助叔!”
郑森确认周围无人,闪身进屋,关上门。
屋内陈设简陋得可怜。佐助激动得浑身颤抖,想行礼却被郑森扶住。无需过多寒暄,郑森直奔主题:
“佐助叔,我弟弟七左卫门,他在哪?”
佐助脸上的激动瞬间化为愤怒和无奈。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压抑着痛苦:
“森少爷…七左卫门少爷他,被松浦隆信那个混蛋给关起来了!”
“关在哪儿?”
郑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城郊的清心院!”
佐助咬牙切齿。
“借口说是让少爷去‘修身养性’!呸!还不是因为少爷是明人生的混血儿!隆信那老狐狸,怕少爷的身份引来麻烦,我看他就是怕二少爷现在长大了,利用郑家的关系动摇他在平户的地位!把他关在寺院里,派人日夜看守,名为保护,实为监禁!”
他喘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
“我偷偷去看过两次,远远的。少爷…少爷瘦了很多,眼神都没光了。那帮秃驴看管得很严,除了念经抄经,什么也不让他做!简直像坐牢!”
佐助一拳砸在破旧的柱子上,灰尘簌簌落下。
清心院、监禁、瘦了、眼神无光。。。
佐助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郑森心上。弟弟的处境竟然如此糟糕!愤怒和心疼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强忍着情绪,向佐助道谢并叮嘱他务必小心隐藏行踪,又留下一点魏渊给的碎银子,然后才告别离开。
回程的路上,郑森脚步沉重。清晨的薄雾早已散尽,平户港的繁华景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弟弟被软禁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而刚才那如影随形的跟踪阴影,更是提醒着他,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暗藏着多少凶险的漩涡。
他必须尽快把这个坏消息带回去。救出弟弟,是他们在平户的第一个硬仗!
国公爷一定有办法!
听完郑森带回的消息——弟弟被软禁在清心院,处境堪忧,魏渊的眼神沉静如渊,手指在矮桌上轻轻敲击着。
片刻,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正无聊地用手指在榻榻米上比划刀法的牛金身上。
“牛金。”
“在!国公爷您吩咐!”
牛金立刻坐直,像一座小山突然立起。
“明日,你与郑森去一趟清心院。”
“去那和尚庙干啥?俺可不会念经!”
牛金一脸茫然。
魏渊嘴角微扬:
“无需你念经。你扮作一个从北方来的、粗豪的、出手阔绰的香客。”
他指了指郑森。
“郑森扮作你的跟班小厮。你们去给寺里捐些香油钱,顺便,听听经,看看景。”
牛金更糊涂了:
“国公爷,俺这模样,像香客?俺看像山贼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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