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奔腾了三天三夜的钢铁洪流缓缓停了下来,只余下战马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侧后方疾驰而来,斥候滚鞍下马,急声禀报:
“启禀柱国!东南方向三十里外,发现一支蒙古部落队伍,打着白旗,携大量牛羊酒食,正朝我军方向而来,为首者自称是翁牛特部札萨克,恳请拜见‘无敌可汗’!”
魏渊眉头微挑,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翁牛特部,这可是漠南蒙古诸部中位置最靠东、与满洲关系历来最为紧密的几个部落之一。
他们的到来,意义非凡。
“带他们过来。”
不多时,一支庞大的劳军队伍出现在视野里。
为首的翁牛特札萨克王爷,身着最隆重的蒙古礼袍,却未带任何武器,一下马便快步走到魏渊马前数十步处,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以额触地,用生硬却极其恭敬的汉语高声道:
“翁牛特部小人,恭迎无敌可汗天兵!敬献肥羊百头,美酒千袋,骏马五十匹,貂皮、东珠若干,恭祝大汗踏平叛逆,武功盖世!我翁牛特部愿永世臣服大汗,为大明天朝永守北疆,如有二心,长生天厌之!”
他身后的族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双手高高捧起哈达和贡礼清单,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魏渊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幸运”的王爷。
他来得如此“及时”,恰好在自己停止追击、兵锋最盛的时刻出现,其投机取巧的心思,昭然若揭。但这正是魏渊想要的效果。
他缓缓取下头盔,露出那张虽经风霜却威严更胜往昔的面容,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札萨克请起。你能明辨大势,深晓忠义,率部来归,本督甚慰。大明皇帝陛下怀柔远人,对于诚心归附者,必不吝封赏。从此以后,翁牛特部便是我大明子民,受朝廷庇护,亦当恪守臣节,勿负皇恩。”
这番话,既接受了归顺,也明确了君臣名分,恩威并施。
那翁牛特札萨克闻言,如蒙大赦,又惊又喜,连连叩首:
“谢大汗隆恩!谢大汗隆恩!小人必定誓死效忠!”
当晚,在苍茫的塞外旷野上,明军大营之外燃起了数十堆巨大的篝火。
粗大的干柴在火焰中噼啪作响,跃动的火舌直蹿夜空,将方圆数里照得亮如白昼,也驱散了漠北夜间的凛冽寒意。
魏渊竟真的下达了出乎许多人预料的命令:欣然接受翁牛特部献上的所有犒劳。
肥美的羔羊被架上了火堆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诱人的滋滋声,浓郁的肉香随风飘散,弥漫在整个营地;一袋袋醇香的马奶酒被打开,倒入将士们的碗中;就连那些珍贵的貂皮、东珠,也被魏渊下令登记造册,言明将来用以赏赐有功将士。
“全军——犒赏!”
随着军官们的一声令下,经历了连续数日艰苦追击和血战的明军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烤羊肉,畅饮着马奶酒,疲惫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难得的放松。
雄壮的军歌此起彼伏,与火光的噼啪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胜利的凯歌。
而在最大的一处篝火旁,景象更是引人注目。
魏渊褪去了冰冷的甲胄,换上了一身深色的常服,外罩一件玄色斗篷。
他甚至没有坐在高高架设的主位上,而是命人铺了毛毡,与那位始终心怀忐忑、却又因受到如此礼遇而暗自窃喜的翁牛特札萨克相对而坐。
火光在那位蒙古王公谦恭甚至略带谄媚的脸上跳跃,更在魏渊平静却深邃的眼眸中投下跳动的光点。侍从奉上斟满马奶酒的银碗。
魏渊端起酒碗,并没有立刻饮用,而是目光扫过眼前的王公,以及更远处那些屏息凝神注视着这里的翁牛特部众和明军将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一碗,敬归附之心,敬草原未来的太平!”
说罢,他仰头,将碗中略带腥膻却醇厚无比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的豪气,也带着上位者的恩典。
翁牛特札萨克受宠若惊,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连忙也将自己碗中的酒液饮尽,甚至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咳了几下,引来周围一阵善意的低笑,气氛似乎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魏渊放下酒碗,随手用匕首割下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腿肉,递给了对面的札萨克,如同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两人就在篝火旁,用着简单的言语和手势,交谈起来。魏渊询问着翁牛特部的牧场、人口、过冬的准备,言语间透着关切;札萨克则小心翼翼地回答,极力表达着忠顺之心。
这看似平常的把酒言欢景象,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却充满了强烈的象征意义。
随军的书记官早已敏锐地摊开纸笔,飞速地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大明柱国、无敌可汗魏渊,与漠南蒙古翁牛特部札萨克篝火夜宴,接受归顺,犒赏三军,其乐融融。
而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来自各方势力的探子,以及那些有意无意路过此地的蒙古牧民,他们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相机,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无需任何正式的文书通告,这个夜晚的景象,连同魏渊“无敌可汗”的威名,必将像草原上最强劲的春风,以惊人的速度吹遍漠南漠北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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