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莫衡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看着苏清和发了会儿呆后缓过神来,愕然道:“那……那不对啊……库里还有四十万两左右的现银留存啊!如果这批税银一开始就不存在,根本没有被运进国库,那库里的四十万两现银是怎么回事?”
苏清和耸肩道:“被运进库里的四十万两现银是必须的道具,事实上,整个押运队伍一共也就押运了四十万两现银而已。也正是因为就那四十万两现银被运进了国库,所以国库里才只有四十万两现银。
在不进行正面强攻的前提下,没有人能偷摸从国库里带走银子,因此大家才会在国库里看到有四十万两银子没被偷走。正常来说,有能力偷走七百六十万两银子的情况下,没道理平白再留下四十万两。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四十万两现银,便是运进国库的总数了!真正知晓税银情况的,应该只有郎中毛楠和供奉贾斌两人,为了掩人耳目、骗过其他一起负责点验的人,势必需要一定的现银用作遮掩。
除了极少数几个箱子里装了满箱的现银以外,绝大部分的箱子里,估计只有最上面的一层是现银。下面则是用银纸折成的银元宝。平铺开来后,仅仅一层现银的重量,很容易被下面的银元宝支撑起来。
等到现银入了库,毛楠当晚便进到库房里,将每一个箱子上面的一层现银全部集中到几个箱子里,所有的银元宝则聚拢起来烧成灰,再将灰烬打扫干净就行了。次日案发,看起来就像是银子被偷走了。”
包括姜莫衡在内,前来的几名户部官员全部瞪大了眼睛。
一直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江别离和那四名府衙神捕,同样面露震惊之色。
唯有镇妖卫的几个人,由于提前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这才显得颇为冷静。
姜莫衡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难怪库房里有烧东西的痕迹……用这样的方法,掩盖银子一开始就没有被运进国库的事实?一旦所有人都被误导了,那就不会有人去怀疑税银究竟是否收缴上来的问题,只会顺着税银失窃的方向去调查?”
苏清和点头道:“对,只要让大家确定税银是在国库里被偷的,那责任就和地方无关了。从目前已知的关于这批税银的点验过程来看,除了毛楠和贾斌以外,其他要负责点验税银的人,确实都没有按照规定那样,逐个银锭的去进行仔细检查。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流程刚刚制定的起初,往往执行的最为严格。可随着时日的推移,相应的流程反复不断地执行,做的都是重复性的工作,又始终发现不了任何问题,那么人就会自然而然的开始变得懈怠,在很多环节上应付了事。
侥幸心理也好,麻木情绪也罢,再加上有毛楠和贾斌这么两个负责人顶在上面,他们都开了口,下面的人当然乐得轻松,能糊弄就糊弄。综合来讲,整个计划看起来风险不小,可实际上只要谨慎一些、小心一些,几乎是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
姜莫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脑海中把苏清和所说的这些话全都过了一遍后,仔细的想了想其中的逻辑和联系,再将这些东西跟自己目前已知的情况进行对照,很快,姜莫衡便确定,苏清和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有了这样的判断,姜莫衡看向苏清和的目光变得颇为复杂。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被人揭开谜底之前,眼前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觉得事情过于离奇,令人难以置信。
可一旦谜底被人揭开,便会立刻发现,原来事情本身一点都不复杂,甚至很可能非常简单,却由于一开始就被误导,使得思考进入到了错误的方向,想的越多,反而距离真相越远……
深吸了口气,姜莫衡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假如你的推测没错,这起税银失窃案的真相确实如此的话 ,那想要找回所谓失窃的税银,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我们无法找到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无论是地方缴纳上来的税银也好,还是四海钱庄需要上缴的那一批税银也罢,其实全都出问题了。这件案子已经顺势从寻找失窃的税银,直接转变为尽全力调查清楚,本该收缴的税银是怎样亏空这么多的!”
苏清和点头道:“没错,案子的性质变了,调查的主体和方向都要随之发生改变。既然银子根本就没入国库,那自然不存在所谓的国库税银失窃案,真正的案子是‘税银亏空案’!
可想要调查税银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巨额的亏空,就不是我们这个临时职司有能力去做的了。我准备入宫面圣,将调查结论告知陛下,后续要如何调查税银亏空,由陛下去做决定。”
姜莫衡跟王崇山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口述的话,不够庄重吧?是不是得形成一份奏折?还需要我和王都督在奏折上签字画押,以此来表明我们对你提出的这个推测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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