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面漏风的家里，奶奶和晓雪都看呆了。昨天还跟她们穿得一样破烂寒酸的晓强，出门一趟，就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裤，还背了一大包，两手也没有空着，各提一大袋。

晓雪趴在桌边，嘴里喊着：“我们的，我们的。”双手大大张开，想用小短手护住所有的物品，生怕突然就被人拿走了。

平日里慈祥温和的奶奶却没有半点开心。看着晓强摆弄出来一桌子物品，一时忍不住，掩嘴呜咽，脸上尽是失望。

晓强一时没理解奶奶痛哭的缘由，以为是被满桌物品感动到，以为自己不告而别伤到了奶奶的心。

晓雪看着奶奶脸上的血迹，以为是昨晚自己抓的伤让奶奶痛了，丢下手中的烟花，噔噔噔爬到奶奶腿上，环抱奶奶的脖颈，奶声奶气的安慰：“奶奶不哭，奶奶不哭，小雪帮奶奶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奶奶把晓雪放到地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抓起桌上的一包饼干递过去：“奶奶不痛，小雪，去院子里玩，奶奶跟哥哥说几句话，待会让哥哥带你去庄溪捉小鱼！”

晓雪听着奶奶的话，心里可高兴了，抱着饼干跑到院子里数蚂蚁，嘴里还使劲的喊着：“哥，哥哥，你快点哟，我数到二十二百只你再不出来，小雪就生气了噢！”

奶奶看着晓强，一脸严肃的：“你跪下！”

奶奶突然呵斥，苏晓强满脸诧异，但是不敢忤逆，急忙跪在奶奶身前：“奶奶，怎么了？”

奶奶没有开口就拿着拐杖狠狠的抽在晓强的背上，连续抽了四五下，只是一下比一下轻，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打在晓强身上疼在自己心里了，因为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最后一下拐杖还没从晓强背上挪开，奶奶忍不住哭出声音。

晓强抱着奶奶的腿，跟着哭：“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您别哭了！”

奶奶哼了一声：“你错了，错哪里了？”

晓强连忙解释：“奶，我不应该一声不响的走，把您和妹妹丢在家里不管。”

奶奶又哼了一声：“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晓强一脸茫然的看着奶奶。

奶奶叹了一声，呜咽着说道：“晓强啊，我们虽然穷，但是不能偷，不能抢，更不能骗，要走正道，你二叔现在还在牢里，还有你爸，要是走正道，我们家能到现在的场景吗！”

苏晓强听到奶奶的斥责，这才明白奶奶生气的缘由：“奶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东西都是辉叔家送我们的。”说着一五一十的解释了这些物品的来源。

奶奶听完，大感惊讶：“这些东西值不老少钱，他们凭什么问都不问就给我们？”

苏晓强道：“辉叔是刚刚从部队退伍回来的，是个好人，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奶奶想了一会道：“这也不行，你说他们家两个病人，外面还有一个读书，他一个人支撑一个家，也怕是难的。以后你可不能再要他的东西了，听到没有？贫穷并不可怕，真正可怕没骨气。但是就今天他们给你拿的这些东西，这家人就是善良的一家人，我们要懂得感恩，你还要记得，以后记得要报恩！”

苏晓强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点头说：“奶，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随意拿别人东西了。也会报答辉叔一家和杨信家的恩情！”

祖孙俩又就今早的事好一阵聊。

晓强道：“奶，李家奶奶给我煮了一锅汤圆，我去热了给你和小雪吃吧，大年初一习俗是要吃汤圆的！”

奶奶抚摸着跪在脚面前晓强的头，脸色温柔：“我跟小雪起床就烧洋芋吃了，你要饿就自己热几个。”

晓强抱着奶奶的手臂：“奶我吃了，吃了好多个呢。”

奶奶笑着说：“那我们中午一起吃，你起来，去带小雪玩会，今天过节就不要出去捡瓶子了。呃，记得以后不要去找你辉叔了。”

此后，苏晓强读书或捡破烂都绕过辉叔家门前的路走，甚至有几次远远的看到辉叔，他都躲起来或转身逃跑，连带辉叔带人来他们家，他都巧妙的躲避了。

有了辉叔给的压岁钱，晓强家的生活压力暂时得到了缓解。奶奶让他用这些钱买了些必需品，让这个家暂时告别了饥饿的困扰。

转眼间，开学的日子到了。晓强却倔强的拒绝去读书。任由奶奶怎么劝说，他都充耳不闻。

在开学的头一天晚上，奶奶忍不住痛骂了一顿晓强：“小强啊，我们家这么穷，你觉得我们还要穷到什么时候，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好一点，就靠捡瓶子、纸板吗？现在政策这么好，都不用交学费，他们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我觉得对，如果你以后有个好工作，我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虽然我们现在过得困难，但再坚持十年，就一切都会好起来，你听得懂吗？”

晓强低着头，默默聆听着奶奶的责备，这一晚，他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不是一辈子捡垃圾，他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家的命运。

第二天清晨，晓强穿起洗得发白，到处是补丁的校服，背上书包，踏入校园。

读完这个学期，他就小学毕业了，明年到镇里读书，那里应该能捡更多的垃圾，他以前就就见过镇里有很多很的大垃圾桶。所以晓强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他都得坚持下来，只要能到镇里就能好起来的。

这个学期对晓强来说更加辛苦了。毕业班的学习任务繁重，哪怕晓强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知识，但他还是要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海量作业。即使他奋笔疾书，但总是到深夜十二点才能上床休息。

然而，晓强的辛苦远不止于此。每天清晨五点，他依然需要起床，上山砍柴。下午下课后，又匆匆赶往村外的垃圾堆，捡拾破烂补贴家用。直到天黑尽了，他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奶奶已经煮好了玉米面饭，晓强就着盐巴和开水，匆匆扒了几口，又忙着做起作业。

其实，农村生活成本低，尤其晓强家，晓强本可以过得稍微轻松一点。但四岁的妹妹晓雪和年迈的奶奶都需要力所能及的营养。晓强知道，但凡自己懒一点，奶奶和晓雪的身体就会垮掉。于是，他不断地催促自己，再努力些，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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