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至此,沮渠上元捂着脸,痛哭流涕。
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她,悔不当初……
因着崔浩之死,沮渠上元悔恨之极,又生怕被阿母责罚,故而才一度赖在国子学中,坚决不肯回公主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冷:“李惠,也是我派人去杀的。我想嫁祸给你啊,我的好嫂嫂。我就想看看,李云从他口口声声说爱你,到底有多信任你?果然啊,他轻而易举就上了当,跟你分居了一年多!哼,若不是宗爱让他回来,他指不定在哪儿风流快活呢!”
他话语恶毒,极力挑拨。
李云从在一旁听得拳头紧握,连胜冷笑,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拓跋月目光愈发锐利,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这些恐怕还不是最重要的。你漏了最重要的一件没说。”
李云洲一怔,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强笑道:“没有了吧?我做的‘好事’可就这些了。”
猛然,拓跋月坐直身体,一字一句,像冰锥一般刺向他:“你敢说——你没在先帝的药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此言一出,好似惊雷炸响。
李云洲脸上的轻浮笑容,瞬间凝固,透着一丝恐慌。
但只一霎,他又疯狂大笑起来,歇斯底里道:“有趣!若嫂嫂真这么认为,还想保我?拓跋月,你保得住一个弑君之人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
七月祭祖大典日迫***城坊市井然有序,熙攘繁华,却不知宫室之中暗藏着多少凶险。
行动前夜,拓跋余将亲手书写的帛书,秘密交给了源贺。其上,罗列了宗爱诸多罪状。
源贺定睛一看,见那字迹略显潦草,似显心绪不宁,然条条罪状历历在目:弑君、矫诏、擅权、祸乱宫闱、贪墨国库……这似乎是拓跋余能想到的所有罪名。
“弑……弑……”源贺手颤抖起来。
“朕可没冤枉他,朕早就想为父皇报仇了。明日东庙,依计行事!以此昭告天下!”
他孤注一掷,心底却又一丝慌乱,但他不想让源贺看出来。
见状,源贺接过帛书,郑重收入怀中,垂首道:“臣,领旨。”
翌日,东庙。
皇家祭祀礼仪庄严而繁琐。
宗爱作为百官之首,全程伴在皇帝拓跋余身边,态度恭谨,看不出任何异常。
拓跋余强作镇定,余光却不时瞥向宗爱和周遭的侍卫。
他最能倚仗的人物——源贺、长孙渴侯,就在此间。
祭祀仪式终于结束,拓跋余的手心沁出冷汗。
依着流程,皇帝须至偏殿静室稍作休憩,更衣后再进行后续环节。
拓跋余遂在宗爱、贾周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走向那间预先安排的静室。
走了两步,拓跋余见源贺、长孙渴侯不曾跟来,莫名地心慌。但他已被簇拥着往前走,自无退回的道理。
然而,就在拓跋余踏入静室的刹那,异变陡生!
静室的门,在他身后猛地关闭!
倏然,原本恭敬随侍的贾周,褪去了所有谦卑,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霎时间,贾周扑了过来,用一块浸透剧毒药液的布帛,死死捂住拓跋余的口鼻。
动作,竟快如鬼魅!
拓跋余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无法呼救。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周,只觉什么东西从身体流失,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此时,拓跋余方才明了,他被源贺、长孙渴侯卖了。虽不知他二人到底图谋为何,但事实只能是这样。
好傻!原来,他仓促幼稚的谋划,早已被宗爱洞悉。他所期待的“祭祖锄奸”,却成了作茧自缚的死局。
见拓跋余意识逐渐溃散,贾周也缓缓松开了手掌。
掌心,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赫然眼前。
片刻之后,静室门开。
宗爱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贾周微微点头,低声道:“幸不辱命。”
宗爱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刻钟后,宗爱泪流满面,奔到宗室、百官跟前,用一种沉痛无比的语气宣布:“至尊……至尊因连日操劳,加之往日纵欲过度,酗酒伤身,竟于祖宗之前……突发风疾,龙御归天了!”
消息传回平城,官方说法是皇帝暴毙。
然而,市井坊间根本无人相信。
一处热闹的食肆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又死一个!”
“啧啧,这才当了几天皇帝?说是纵欲过度?骗鬼呢!”
“我看呐,准是那阉人干的!先杀了老的,又把他扶上去的小皇帝杀了,这简直是……做这些事,不怕断子绝孙吗?”
“噗……你这话说得,他一个阉人,不就是断子绝孙吗?不过,听说他认的干儿子、干孙子倒是一大堆!”
最后说话的这人,引得周围几人一阵压抑的狂笑。
笑声中,满是对宗爱的鄙夷,和这荒谬世道的嘲讽。
谁也未曾留意,角落里一个负责送菜的小厮,听着这些议论,嘴角悄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受人所雇,他是安插在外,专门收集市井舆情和流言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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