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世界是一座无形的囚牢，而善良之人则是开启这座牢笼的钥匙，唯有在他们的引领下，诡物才能挣脱那片迷雾的束缚。

至于蜡烛，那不过是普通怪物往来的凭证。

越是强大的诡物，就越难以逃离那个世界。这个秘密从雾诡武棠口中说出时，赵休并未感到多少意外，因为那些散落的线索早已在他心中拼凑出相似的答案。

"第三席，钥匙是弥足珍贵的存在，绝非可以随意处置的财产。你必须放弃替换成笑笑的计划。"端坐在最高席位上的贺大树俯视着第三席的雾诡武棠，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休与武棠保持着沉默，方才那场时间静止的威慑仍令他们心有余悸。

在这个老人面前，议会成员就像提线木偶般无力。倘若贺大树决意将他们永远禁锢在停滞的时空里，那与活埋何异？

武棠依旧维持着少女的形态，她似乎已经完全摒弃了过往的记忆，彻底融入了这个“女儿”的角色。

而那个高大魁梧的雾诡武棠，此刻也只是一个全心全意守护女儿的父亲，他所有的要求都围绕着怀中的"女儿"展开。

"议长阁下，倘若她不是纯粹之人，我自然不会让女儿去取代她。"

武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正是这种纯粹的灵魂才能为我的女儿提供最完美的人生体验。"

赵休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突然想起头狼陆彩云曾经透露的秘辛：当诡物以人类身份存续于世，甚至深信自己就是人类时，便会随着寄宿躯体的死亡而一同湮灭。

这或许就是诡物为数不多的消亡方式之一。

"第三席，从某种角度来说，成笑笑反而是最危险的存在。"

赵休注视着那个如山岳般巍峨的身影，"如果你的女儿占据了她的人生，享受过圆满幸福的时光，最终是否会随着那具躯壳的凋零而消散？”

“这个结局，恐怕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雾诡武棠盯着赵休，他似乎也有些沉默，人类的生活和情感对诡物有致命的吸引力，议会每年供给的指标便是为了养活这些从灰雾中逃出的东西。

可是这些所谓的食物也是致命的毒药，诡在那片空洞的世界里是没有灵魂的，它们像石头草木一般遵循着本能而存活，所以他们的生命没有尽头。

可是来到现实世界，体验了人类的情感，渐渐和人类别无二致的诡却也会在这份情感中走到尽头。

“第三席，你愿意让你的女儿真正的成为人，到那时她的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赵休似乎已经确定了诡会以这种方式死亡，所以深爱着自己女儿的雾诡武棠，也会适当的放弃替换成笑笑的建议。

毕竟一个父亲是不忍自己的女儿彻底死去的。

“武棠，你可以不断的体会新的人生，可谁都不敢确定下一段人生是否就是你的终点。”

贺大树闻言抬首，深邃的目光扫过赵休。

赵休道出了诡物最致命的弱点：这些近乎无形的存在无法被常规手段消灭，唯有当它们以人类身份在梦境中迎来终结，才会真正迎来永恒的安息。

雾诡武棠曾死于轩辕氏之手，如今却重获新生；迦楼罗虽被赵休吞噬，但据贺凤鸣所言，它只是暂时沉寂，终将在其父贺直流体内再度苏醒。

这些知晓内情者不约而同地揭示着同一个真相：诡物不死不灭，除非它们选择以人类的方式在梦中长眠。

所以诡是可以死的，它们死的方式就是人类的方式。

武棠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儿的头发，小姑娘执拗地扭动着身体，显然不愿放弃成笑笑这副完美的躯壳。

然而赵休揭示的残酷

真相，却让这位父亲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爸爸，我就要她嘛！我就要成笑笑！"女孩拽着父亲的衣角，声音甜腻得像是融化的蜜糖。

成笑笑的人生实在太具诱惑，有关爱她的姐姐，有温馨的家庭，更有为之奋斗的理想。

这样一个对生命充满热忱的灵魂，她所经历的每一天都闪耀着令人向往的光芒。

"爸爸，你可以操控这一切的。"小姑娘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底发寒，"等我占据她的人生后，你可以让她的生活充满缺憾。这样当我清醒时，就不会随着躯体的消亡而消散了......"

身形魁梧的雾诡武棠陷入两难，面对女儿的撒娇，他那颗冰冷的心早已软化。

作为父亲，他实在难以拒绝孩子任性的要求。

"议长，"武棠转向最高席位，声音低沉，"我愿意将北方未来三年的出栏指标提高半成，换取成笑笑的使用权。这个交易，议会可否成全我女儿的心愿？"

北方太吾行省、合山行省、漯河行省......整整一亿四千万人口，按照1%的年度指标计算，每年就是近一千四百万"出栏量"。

这额外的半成，意味着七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将被宰杀，只为换取一个少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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