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后台的阴影里,看着第十七个女孩被领进试衣间。她天鹅般的脖颈在月光纱长裙下泛着珍珠光泽,浑然不知那些缝在裙摆里的银铃铛其实是婴儿的乳牙。当裁缝师枯槁的手指抚过她后背拉链时,我数清了蕾丝衬裙上第三十四颗用神经线缝制的血珀纽扣——每个琥珀里都封存着前代舞者被剪下的舌尖。
";新布料需要呼吸。";戴着乌鸦面具的侍从突然开口,他手中烛台淌下的蜡油在青砖地面凝成尖叫的人脸。我嗅到空气里弥漫的鸢尾花香,那是从活人腹腔培育的特殊品种,每支花茎都缠绕着捐献者的肠子。女孩的绸缎手套正在溶解,露出指尖被缝进皮肤的翡翠顶针,那是上个月被做成风铃的竖琴手的遗物。
更衣室的铜镜忽然渗出黑色黏液。镜框上镶嵌的九百九十九颗猫眼石同时转动,映出女孩后颈浮现的暗金色纹路——和我在骨髓里篆刻的傀儡咒印一模一样。裁缝师从檀木箱取出那件猩红舞裙的瞬间,整个房间的壁纸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用处女头皮装裱的诅咒乐谱。我数到第七个四分音符时,女孩的左脚踝突然以诡异的角度翻转,像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木偶。
";这是用教堂彩窗玻璃熔炼的丝线。";裁缝师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碎蝴蝶翅膀,他展开的裙撑骨架分明是人的肋骨,";每道褶皱都需要用忏悔者的眼泪熨烫。";当那件舞裙贴上女孩皮肤的刹那,我听见她脊椎传来冰层开裂的声响,三百根神经丝线正从华服刺绣中钻出,顺着毛孔刺入她的骨髓。
水晶吊灯突然坠下,在血红地毯上砸出脑浆状的花纹。借着瞬间黑暗,我看见女孩的瞳孔扩张成完美的圆形,虹膜上浮现出微型缝纫机的倒影——那是三年前被做成自动钢琴的芭蕾首席最后的表情。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裙摆飞扬时抖落的不是亮片,而是前代穿着者被磨成粉的指骨。
我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低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黄金剪刀。刃口残留的皮肤组织显示,上个使用它的人剪断了自己三十六根脚筋。更衣镜突然映出女孩的后背,那些本该是拉链的位置,此刻正缓缓裂开一道锯齿状伤口,露出里面用血管编织的束腰系带。
";完美合身。";裁缝师腐烂的嘴角滴落萤绿色黏液,在地面蚀刻出毒藤花纹。女孩的头发正在疯长,发梢卷曲成中世纪刑具的形状,每根发丝都串着颗微型骷髅头。当她的尖叫声即将冲破喉咙时,裁缝师将缝衣针扎进她的声带,针尾缀着的珍珠其实是凝固的泪腺。
突然响起的管风琴声让墙壁渗出鲜血,我看见乐池里那些被剥皮的乐手——他们的肌腱被做成琴弦,头盖骨成了共鸣箱。女孩的舞鞋开始渗血,每步都在地砖留下盛开的曼陀罗图案。当她第三次旋转到面向我的角度时,我惊恐地发现她的脸皮正在脱落,露出下面用烛泪重塑的新面孔:那正是我三周前被做成人皮灯笼的妹妹。
观众席突然亮起三百盏烛台,我这才看清那些天鹅绒座椅上端坐的贵族。女士们佩戴的蕾丝面具下延伸出蛛网状缝合线,每张脸都由不同肤色的皮肤拼凑而成。一位伯爵夫人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突然裂开,滚落的珠子在地面弹跳时发出婴儿啼哭——那些分明是被药水缩小的喉骨。
舞台地板轰然塌陷,升起七座由人类下颌骨搭建的拱门。门楣上悬挂的风铃用妊娠纹铜铸,铃舌是蜷缩的胎儿标本。女孩的舞裙突然迸裂,成千上万条丝线从她毛孔钻出,在空气中编织成新的礼服轮廓。我认出那些泛着珍珠光泽的丝线原料——去年失踪的男高音歌手,他的声带被抽出来时还保持着歌唱的震颤。
戴乌鸦面具的侍从递给我一个银托盘,上面摆着二十六个水晶瓶。每个瓶子里浸泡着不同颜色的眼球,瞳孔位置都嵌着微型齿轮。";贵宾们的餐前酒。";他的呼吸带着墓穴的潮气,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呈现出羊皮纸纹理,上面用血绣着历任剧场主的名字。当我颤抖着将酒瓶递给第一位观众时,老妇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翡翠戒指内侧刻着我母亲的生辰。
管风琴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哀鸣,穹顶垂落的吊灯开始滴落黏液。那些看似水晶的棱柱实则是用处女泪腺吹制的玻璃,每滴坠落的液体都在地面蚀刻出尖叫的嘴型。女孩的四肢正在与舞裙同化,她的膝盖骨突变成包金轴承,脚趾缝里钻出用于固定舞鞋的钢钉。当她扬起手臂谢幕时,我清楚看见她腋下皮肤被掀开,露出里面用情书装订的肋骨。
幕间休息的钟声敲响时,十二名侍者推着餐车从地缝升起。银质餐盘里盛放着仍在抽搐的艺术品:小提琴形状的肝脏淋着胆汁酱汁,芭蕾舞鞋造型的肺叶摆成天鹅造型,最中央的冰雕是用两百个视神经编织的鸟巢,里面躺着颗正在融化的心脏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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