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地上还没人走过,美丽洁白的冰雪覆盖下也有不忍直视的真实世界。就像妈妈的笑脸背后不知掩藏着她多少的心眼。晓晓希望看见她的笑脸,可是又怕看见她的笑脸。那种不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怵。这种笑容从妈妈知道她去借到了一千块钱后就挂在了脸上。
晓晓不会给宝宝穿衣服,林子去喊了妈妈来,晓晓看一遍就会了。
妈妈还是端来了月子里的第一碗饭,有汤有肉。端饭来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笑通知似的说,“我只管半个月哟,”其实后来她半个月都没管到,只端了六天饭。洗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尿布。生孩子时换下来的毯子衣物她明确表示不洗。
因为林子要去娘家报喜,定“送祝米”的时间。晓晓说不想办酒席,队长家借来的一千块钱坐月子和吃饭维持到林子出去打工应该够了。可是妈妈自从知道他俩借到了钱,立刻打起了小算盘。外人都知道她是招女婿在家的,如果不送“祝米”别人会看不起她说酒都办不起。这晓晓竟然借到了钱,她堆着笑脸说“第一胎怎么能不办酒呢?不怕别人说咱家重男轻女吗?”
她用了“咱家,”一下子就拉近了两家的距离,好像没有分家似的。晓晓表示不办,不图什么名声,借的这点钱必须精打细算。妈妈把林子喊到她那边,不知怎么给他灌的迷魂汤,林子非要办,一副责任在肩的样子,好像办个酒他就有面子了他就得到人人夸奖了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似的。晓晓想要讲道理说服他,林子眼一瞪,又是梗着脖子蛮横地吼,“坐你的月子,其他的事不要你操心。”
无论对与不对,他都不肯耐心的听完,不肯和晓晓商量。晓晓第一次领略了林子的偏执,固执和大男子主义,也第一次领略了他任何人的话都听就是不听晓晓的。
当然是晓晓拗不过他。她刚刚生产的身体很虚弱又带着病呐,不想生气理论,第一次让步了,后来无论大小事,每次都是晓晓让步。
其实晓晓明白妈妈哪有那么好心送“祝米”是为俩人考虑?妈妈是为她自己打算。因为晓晓出钱她得面子,外面的人以为是她操办的。林子竟然听信她三言两语的忽悠。妈妈那一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惯常颠倒是非黑白挑拨离间。
林子赶着去娘家报喜,晓晓满怀期待,至少应该有鸡蛋吧?她很想吃鸡蛋,最喜欢糖水荷包蛋,从来没有吃够过。傍晚,林子空着两手回来了,什么都没有。林子说他娘家要一周后才来“送祝米”。晓晓难过又生气,就不能先拿点鸡蛋回来吃着吗?非要等那一天?晓晓直觉婆家听说是生的女儿的缘故吧!包括妈妈也是。
其实晓晓也不是想生儿子,不是重男轻女,是觉得女孩在这世上要比男孩更难,更辛苦。她自己都够苦的了,又把女儿带到了这世上,周围的所谓亲人们又都是如此冷漠无情,晓晓心里的沉重感多于喜悦,她直觉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晓晓在女儿娇嫩的脸蛋上印下温柔的一个吻,心里暗暗发誓,“宝宝,别怕,有妈妈!”一股力量在心里升腾。
妈妈嘴巴里高声嚷嚷着管半个月,其实林子在家,妈妈只施舍了两天的饭就很不耐烦了,但还是喊过去吃。第三天,晓晓就自己下床去妈妈的厨房吃饭,她怕自己特殊待遇又引起妈妈的不高兴。那几天妈妈生怕林子不办酒,态度好多了,带着林子一起去镇上采购。林子什么都听妈妈的,买的肉菜烟酒等等东西全部放在妈妈的房间。妈妈的任何东西都防着晓晓和林子,而女儿女婿的东西不能防她,如果东西不放在她那边只怕她会骂,“难道还怕老子给你偷了吗?”
办酒的那天亲戚们从早上陆陆续续的来了,晓晓的房间两头都是门,也算个过路屋,不胜其扰。堂舅妈来看晓晓和孩子,打量着房子连连惊叹,“你妈心也太狠了,这屋多冷啊!两边的门开着穿堂风吹了你会落病的。她装修好的房子空着都不给你住,她的狗下崽都怕冻着在她床前铺的窝呢!”
晓晓听明白了,她在妈妈的眼中还不如她的狗重要!
那天中午,林子端来的是一碗蹄髈。那是晓晓月子里吃得最好的一顿,还是花她自己借的钱办酒才吃得到蹄髈。要是不办酒,那一千块钱每顿买蹄髈都吃不完。
婆婆送来了两只鸡,几斤猪板油,公公给了孩子一百块钱。亲戚送的东西都放在隔壁房间。午饭后婆婆和她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在收拾背篓。婆婆又带了一只鸡回去,猪板油切了一半带走。
婆婆从晓晓房间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大的背篓扎扎实实一篓子东西,上面盖着衣服。那时候生孩子还不流行送钱,都是送鸡蛋,面条,白糖红糖,汤圆粉,白酒,豆奶粉,毛线,小衣服,娘家有疼儿女的会送十几只老母鸡的。后来,有生产队的婶子告诉晓晓,“你婆婆是轻轻松松的来,压的勾腰驼背的走,她那边的亲戚给她打掩护挡着人装的东西,不像话!你妈也不帮你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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