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自发喃喃道:“从识海所得、从识海所得……难道你竟是那人转世……”一时间声音恍惚,惊诧之余,又似十分恐怖,蓦地一声怒喝,道:“你以为你是她转世,我就会怕你!”
叫吼声中,疾风陡起,那黑雾如惊浪直卷,瞬间将三人如潮淹没。
那黑雾又厚又重,有如铁幕重锤,高高落下,若不是净世玉瓶发出微光,犹如树伞一般,笼罩三人,便似要把三人砸死砸扁。
一瞬间,三人如同置身于黑暗的海底,除了丈来宽的光亮之外,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而黑暗之中,鬼影幢幢,呼啸大作,嚎叫四起,仿佛一切的妖魔鬼怪,全部都聚集于此!
玉瓶所发光亮,被黑雾中那些回来飞动的鬼怪,不停地砰砰击撞。
每撞击一下就抖动一下,每抖动一下就黯淡一分,每黯淡一分就削减一分,仿佛随时覆灭、破碎。
看来这廖自发是要借助黑雾,增长十二鬼将的威势,助它们攻破玉瓶的防护!
韩秋和白悠悠对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神,领会到对方意思:若是这鬼将攻了进来,豁出性命,也要护得谢秋艳的周全!
两人心怀忐忑,惴惴不安,谢秋艳却是神色如故,一脸平静,将那玉瓶置于身前,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闭目禅坐,手上捏住奇怪的法诀,丹唇张阖,发出一连串像是咒语、又像不是的低语。
因为若说这是咒语,其中并没有任何一丝灵力波动,若说不是,又似乎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犹如源泉涌出,荡涤在天地之间。
这些袅袅如诉的低语,像是充满了禅意,又像是毫无意义;像是清晨的古钟回鸣,又像是叶间的鸟鸣,像是光,又像是流水。
韩秋完全听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起来,转头才发现白悠悠同样如此。
两人同时一愕,想要张口说话,但那奇怪的音节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似的,不停地从嘴里溜出,丝毫容不得他们自己发声。
这些音节犹如波纹一般,向外扩散,玉瓶像是得到滋润一般,那飘忽不定的光亮,不再摇晃,慢慢变得稳定起来。
而在光亮之外的黑雾则像一头被安抚的野兽,虽然仍旧遮天蔽日、笼罩一切,却不再狂暴沸腾。
隐藏在其中、疾掠飞纵的幢幢黑影,也变得如游鱼般缓慢,身形依稀可辨。
韩秋和白悠悠心中一喜,连忙跟着坐了下来,摆出同样的姿势,口里诵念更殷,不一会竟尔完全入定一般,浑然忘却一切。
梵音袅袅,寰宇同此空明,禅心悠悠,天地共彼幽邃。
黑雾之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天怒喝:“放你娘的狗屁,什么叫假,什么叫如梦似幻,什么叫执迷不悟!老娘这数十年以来,和秦大哥在这里过得不知多开心!你们就是看不得老娘幸福,所以故意来坏老娘的好事,老娘要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只听一阵呼喝乱叫,像极了一个老人在荒野之中,追着年轻时的蝴蝶,一阵狂奔乱突后,最后累得气喘吁吁。
然后那叫声消去,就像船只的残骸,慢慢地沉入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秋忽然心头一痛,从神思飘渺中惊醒过来。
与其说他看到,不如说他觉到:谢秋艳突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毫无防备地走出那玉瓶光照之处,走入了那鬼影狂舞的黑雾中。
不知怎地,一瞬间,韩秋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要以自己的血肉来饲喂这些穷凶极恶的恶魔,以平息他们的怒火,超度他们的冤魂!
韩秋急得大喊道:“师姐,不要呀!”但他的灵魂却像被禁锢在肉身之中,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喊声。
他只能像一个木头人般,不断地诵念着方才谢秋艳发出的那种“咒语”。
此时,他犹如被分成两半,一半就在坐在光亮之中,低眉合手,不断诵念,另一半则漂浮在空中,无力地看着黑雾中廖自发发狂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咒,强行驱役十二鬼将扑在谢秋艳身上,不断撕咬吞噬。
这种感觉有点像施展离魂附体的情形,但不一样的是,此刻他完全不能自控,只能被迫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
也许正如先前所说,这一切只是他意识中感觉到正在发生的场景,而非是看到的画面。
但他知道这一切全是真的,那奇怪的“咒语”原本是给予他对抗的力量,此时却成了缚住他的枷锁!
他无力狂怒,悲愤得留下两行血泪,而与此同时,被咬得血肉淋漓、体无完肤的谢秋艳也仿佛感受到他的痛苦一般,回眸向着天空微微一笑。
只见她脸上也被咬得森然见骨,血流如注,那笑容却依旧淡然自若,欣然如清风吹拂。
然后,奇怪的一幕再次发生。
只见那些从谢秋艳身上撕咬吞食了血肉的鬼将,仿佛愣住一般,脸上居然露出羞愧的神色,继而又像如梦初醒般,纷纷退了下去,向谢秋艳忏悔似的再三跪拜,然后双手合十,默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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