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少女仅存的虚幻屏障支离破碎!
她第一次清晰无比地感知到:大贤良师的温情,是面具;其下的,是彻骨的冰冷与对皇权毫无顾忌的漠视!
从那之后,她对那位容貌完美如仙、手段却冷酷如魔的大贤良师,便有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她是真真正正的人质!
不再抱有一丝幻想的绝望人质!
若仅止于此,或许尚能怀抱被解救的希冀。
内心深处,她始终坚信着,她的父皇,那位雄踞龙椅、掌握乾坤的天子,定会将她从这场噩梦中救出!
残酷的现实,却在她被劫持至此不久后,便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父皇……驾崩了!
唯一、也是最后的依靠,轰然崩塌!
巨大的哀恸与不忿瞬间燃遍全身!
她不顾一切地哭喊、挣扎,只求重返京城,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粗暴的锁链和黑暗的囚室——大贤良师冷漠地将她扔了进去,如同处置一件麻烦的物件。
直到新皇登基的喧嚣尘埃落定,她才得以重见天日。
然后,赵惜灵才恍然明白了大贤良师的“残忍”或许是她唯一的生路。
京城之中,那些她血脉相系的亲王叔伯们,为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早已杀红了眼!
几十位尊贵的亲王血脉流尽,最终只有一个踏着尸山血海、浑身浴血的胜利者站上御座。
若彼时她身在京城,那场针对所有可能继承者的残酷清洗,绝不会因她是女子而网开一面!
没有势力,没有军权,她是所有竞争者中最弱也最碍眼的一环,只配成为踏上皇位的垫脚尸骸!
是她眼中的“灾星”大贤良师,用冷酷的监禁之手,于这血腥残忍的皇室屠戮中,保全了她这条风雨飘摇的性命!
她曾经的恨意,竟显得那么荒诞可笑。
福祸相依,生死一线。
命运的无常拨弄如同儿戏,令人窒息。
若非这场被强加的“劫难”,她早已无声地死于那些血脉至亲的刀锋之下。
一场绑架之祸,阴错阳差,竟成了她的救命之恩!
最后,她对大贤良师的恨意,都莫名地消退了不少。
而此刻。
命运的轮盘再次将她推上了抉择的十字路口。
一种冰冷而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
因为她知晓……大贤良师此刻在厅堂深处密会的客人的真实身份——
是新皇赵御派来的密使!
她的生死,她未来的全部,极可能在那紧闭的门扉之后,被冰冷地裁决!
“吱呀——”
仿佛撕裂沉寂命运的号角!
厅堂笨重的雕花木门,终于带着令人心悸的滞涩声,被从内缓缓推开。
会谈结束了。
身着黄色道袍、容颜俊美恍若谪仙临尘的大贤良师,与一位身着商人常服、脸色凝肃的男子鱼贯而出。
男子朝着大贤良师微微点头,连告别都显得仓促而戒备,脚步急促地汇入院中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大贤良师神情淡漠,似要举步离开。
赵惜灵猛地提气,鼓起残余的所有勇气,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堪堪拦在那令人敬畏的身影之前。
“大贤良师!”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如同瑟瑟秋风中的落叶。
直到现在,她依然从心底畏惧这个男人。
自从葬龙岭回来之后,她的这股畏惧就从未消失过。
她想问,她急迫地想知道会谈的结果——那把悬挂在她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可话到唇边,却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咽喉。
她更怕的是……
怕得到的答案冰冷地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沾湿苍白的脸颊,咸涩的味道渗入口中,带着无尽的哀凉与屈辱。
晶莹的泪珠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大贤良师垂眸,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平静目光落在她泪痕交错、满是绝望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嘲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略一停顿,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进来说。”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转身便重新走回那幽暗的厅堂。
赵惜灵心头剧跳,咬紧下唇,踉跄一步跟上,反手将那扇刚刚开启、似乎泄露了生气的厚重门扉,又猛地关拢!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将两人重新封入了寂静与未知的阴影之中。
厅堂内烛火摇曳,将大贤良师颀长完美的身影拉扯得更为高大。
他随意落座于一宽椅之上,烛光映着他俊美得不似凡尘的面庞,更添几分出尘的神秘感。
赵惜灵心中百味杂陈。
她不禁想起了半年前,在南方的行宫里,她身染瘟疫等待救治之时,曾见过大贤良师坐在廊下抚琴。
琴声悠扬,仙姿玉骨。
她也曾为廊下抚琴的男子而惊艳动心。
那时的阳光暖融,宫苑深静,她是受宠的帝女,父皇是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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