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国昨天去了大村子,领着几个管事的一起商议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回来得很晚,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听到宋阳的大喊,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睁开眼睛,赶忙披上衣服,一边提着裤子扣紧皮带,一边往外走:“出什么事了?”
“走,我带你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宋阳把身上带着的东西放下,拽着宋建国就往外走。
“你等会儿……”宋建国一脸茫然,停下脚步,把衣服穿好,把趿拉着的鞋后跟提起来,这才快步跟着宋阳往外走。
一直跟着宋阳出了院子来到小桥边,宋建国就见宋阳指着河水问他:“爸,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宋建国随意扫了一眼:“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到底想说啥?”
“你没看到这水涨起来了,而且还变浑了吗……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能意味着什么,你别大惊小怪的,你把我叫过来就为说这个?”
“我可不是在大惊小怪……你别看现在青天白日的,但突然涨水,说明上游在下大雨,而且是发大水了,并且很快就会变天,紧接着来的可不是一般的雨,而是大暴雨!”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又不是没见过下雨……”
宋建国说着,伸手在宋阳额头上摸了摸,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比我的还凉呢,没发烧啊!”
“爸,我没跟你开玩笑,真的要下大暴雨,而且这场暴雨的威力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的……
你想想村子里那些放出去的猪、牛和羊,再想想那些在山沟里到处乱跑的孩子,还有那些早就破旧不堪的房屋,一旦出了事,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天大的损失啊!”
宋阳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以此表明自己的严肃态度。
宋阳如此激动的状态,把宋建国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哪里知道,宋阳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惨痛,才会如此焦急万分。从六月到九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六次大洪水肆虐,那场景简直是要人命。
别看流经石河子村的这条河不算大,但它是从深山里蜿蜒流出,途经之处颇为漫长。
山里地势陡峭,一旦降下大暴雨,雨水很快就会汇集到河沟里,到时候裹挟着泥土、石块,那场面简直骇人听闻。
上辈子的事,宋阳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六月的第一场洪水来袭时,不少人家放到山沟里觅食的猪被洪水冲走,放出去的羊被困在山上好多天,最后只能在山里找个山洞关着。
还有那些喜欢在河沟里打滚的水牛,也被冲走了两头。
虽说第一次洪水没闹出人命,但河水直接把皂角树场子给淹了,靠近场子边的好几户人家,家里污水倒灌,水深都能淹到膝盖。
那些土木结构的屋子,经过整整三天的浸泡,比较破败的几间,因为地基被泡软,直接就倒塌了。
虽说没伤到人,但情况也是相当危急。
好不容易熬过这场暴雨,到了七月十二号左右,第二场大暴雨紧接着又呼啸而至,那可是六场大暴雨中最为凶猛的一次。
蜀地本就处于盆地,这下就像个巨大的水盆,直接成了一片汪洋,城里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坐在三楼都能伸脚到水里洗脚。
上辈子,宋阳一家就是在那场暴雨中遭遇了灭顶之灾。这怎能不让宋阳对洪水的迹象如此敏感!
如今,虽然一家人已经搬到了盘龙湾和青沟这两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村子里无论曾经有过什么恩恩怨怨,宋阳都实在不愿意看到乡亲们出事。
上辈子,是几十号人不顾脏臭,把赤身裸体的他从被泥石掩埋的屋基中刨了出来,即便这辈子这些事还未发生,但在宋阳心里,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至少,他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宋阳说得如此严重,宋建国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也觉得确实应该未雨绸缪。
万一真出了事,自己身为生产队长,总是负有责任的。
虽说这是天灾,也不能全怪他,但亲儿子都这么郑重地劝说了,如果自己毫无行动,真要出了事,心里也实在难安。
他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宋阳。宋阳则用力地点点头:“爸,相信我!”
宋建国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你说的会发洪涝,但既然你这么认真地说了,我就信你……
我这就去大村子一趟,召集大家开个会,让各家各户都招呼好自家的老人、孩子,看好牲口,那些住在破旧屋子里的人都搬出来……”说完,宋建国便快步离开了。
宋阳略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家,而是大步踏上出村的土路,朝着桃源镇赶去。
除了石河子村,他还想尽力做些其他事,那就是到公社找到李卫东和杜春明,把即将到来的危机告知他们,让他们安排人手到各个村子做好防范,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服他们,但觉得总要试一试,只要尽了自己的心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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