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两辆饱经风雨却依旧筋骨强健的“老永久”,载着它们的主人,迎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车轮碾过熟悉的柏油路,向着城东的方向驶去。车链的轻响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奔向新战场的进行曲。
当他们经过城东护城河上的白龙桥时,桥身的白色雕花栏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两边的漫漫护城河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是在提醒他们,前面就是207国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东骑行了一百米,到了一个路口。这个路口连接着南北向的207国道。两人毫不犹豫地顺手右转,沿着207国道向南骑行。
此时,右手边的道路旁开始出现一些大小建筑征拆的痕迹。原本矗立在那里的房屋和建筑已经被拆除,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土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留的砖石和废墟。这些征拆的痕迹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正在开启城市建设的篇章。
江春生和老金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骑着自行车。他们向南骑行了两百米,如果再往前,就是直通长江大堤的县道;207国道在此 处直角转弯向东,前面就是松江市市区的方向了。路上的车流明显稀疏下来,老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直微微低头看着前方的地面。江春生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相距一个车身的距离。他的眼光不时的扫视着道路的两侧环境与建筑物。路的南侧开始出现成片的蔬菜地、小片的农舍、临路的工厂、一层或二层的商业门面……而路的南侧,房屋却相对密集,都是工厂,商业,公私住宅,基本上见不到空旷的不毛之地。这一带最大的一片区域,是路北侧的农贸市场,去年江春生和王万箐曾经来过这里,为周永昌的民工队伍买过加餐的猪肉。
在207国道这段路程的骑行过程中,江春生已经看出,这一路段的路面加宽施工,全部是在道路征拆量小的南侧,而且一路过来,南侧规划道路红线内的征拆工作已经完成,地面建筑都已经拆平,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建筑垃圾。
终于,老金在一处连通207国道的路口缓缓停下了自行车。
“小江啊!这里就是红星竹器厂。”老金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指着路口里面的几栋旧房子说道。
江春生跟在老金身后跨下自行车,他顺着老金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带着一种时代变迁后的荒疏感。
临着207国道方向,原本应该有的大门、门卫室和围墙早已被拆除,只留下一地断砖残瓦和撬走了钢筋的水泥混凝土碎块,如同给地面粗暴撕开的一个巨大伤口。一段空场地尽头,两排东西走向的平房一字排开,中间是一条宽大的水泥路,路边还有两排香樟树,中间还夹着冬青。两排平房都是典型的中间是走廊的“钥匙头”结构形式,各有八间房。更远处的南面,是两栋更高大但同样显得陈旧的厂房和仓库。所有的建筑都披着一层经年累月的灰黄色,砖墙斑驳,本应是红色的屋面瓦,在阳光下显出灰褐色,显露出岁月的侵蚀,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完好,门窗也完好、齐全。这些房子显然经历了许多年的风吹雨打,透露出一种岁月的沧桑。
最显眼的是东边那排平房的走廊墙上,斜靠着一块宽大的白底黑字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临江县国营红星竹器厂”几个遒劲有力的楷体大字。牌子边缘有些破损,油漆也剥落了不少,显然是从被拆除的大门墩上抢救性卸下来的,无言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国营身份和如今被废弃的境遇。它像一个沉默的纪念碑,标记着一段岁月的无情、时代的变迁和历史的终结。
老金和江春生推着自行车顺着厂区道路往里走,刚把自行车停在西边那排平房前靠近走廊的空地上,从中间一间敞开的屋内走出一个穿着时新碎花的确良衬衫、外套紫红色手工开胸毛衣、黑色直筒裤,烫着时髦卷发的少妇,笑盈盈的迎了出来,正是同事王万菁。她容光焕发,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红晕和显而易见的兴奋。
“哎呀!金队长!江春生!你们可算来了!”王万菁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当家主妇般的热情和成就感,“地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们来检查拍板啦!”
“辛苦你了。”老金点点头,目光扫视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走廊地面和墙壁,“上午跟竹器厂的老王谈得怎么样?”
“顺利得很!”王万菁眉飞色舞,语速飞快,“王厂长这人挺实在。场地移交手续都签完字了,钥匙也全在我这儿。主要是谈那些他们厂里剩下的家当。我叫了两个小工,里里外外清点、收拾了一遍,把能用的都留下来摆好了!”她推开东边第一间“钥匙头”大房间的门,“喏,金队长,你们看!这间最大,我觉得做会议室最合适!就做了个主,把这间布置成了会议室。”
房间果然宽敞,采光也不错。里面已经摆放好了十几张刷着深棕色油漆的木椅子和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条会议桌,虽然款式老旧,但擦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甚至还挂了一块用旧黑板改造成的记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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