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一张,先生。”前座开车的壮汉回答。
“是的,五块一张,五百张一份,每月每部门一千份。”绍特又倒上一杯酒,“你知道重点是什么吗?”
见宁烨没有反应,他干脆公布答案:
“税。仰仗于全体帝国国民所创造的财富,帝国得以富裕至今。
你买的每一件商品,你用的每一件物品,都有你支付给帝国的税款。
所以如果有小孩说月薪三千交什么税,你大可以告诉他,我所使用的一切都向帝国支付了税款,我是百分之一百的良好公民。
呵呵,说回正题,我们用你们支付的税收公款给予公司上百倍利润的项目,前提是公司可以给予我们十倍的……嗯,私人咨询费用,相信我,十分之一只是准入门槛。
如果不把这笔过于庞大的预算花掉,部门就会被归类为「不必要」,削减预算,移交权柄,换成另一个部门做同样的事。
想一想,是不是有点像大学生的生活费,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要花光,花的一分不剩,否则下个月生活费就少了。
那么,为什么非要拿那笔咨询费,直接选一个合适的不就好了?
你不收当然可以,但总有人会收,你们不收,家人也得收。
公司需要创造优势,落后就要挨打,同步形势不定,快一步就要快两步,快两步就要快五步,资本逐利不择手段是永无止境的。
那么,所有人都不收会怎么样?
产业内斗严重,部门无益于资源合理配置,放任情况恶化,其他部门参与并推动产业发展,接管权柄,拿走预算。
明白了吗,这是系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就是「必要性贪污」。”
绍特看着沉默不语,眼神逐渐变化的宁烨,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腿。
“只要经济增长像熵增一样永不停歇,那么我们永远可以借未来的钱发展现在,借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眼光放长远一点,没人会小题大做,揪着这点不放。
可惜,这并不现实,但没有人不愿意做春秋大梦,西大陆梦过,西日也梦过,提供了相当丰富的历史经验。
所有人都沉浸在不断上升的美梦里,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使意识到快要醒来也不愿意醒来。
直到意识彻底回到身体,清醒到可以摸清床上有多少纹路,被子有多少褶皱,却不愿把自己从床上挪下来,而是裹紧被子,紧闭双眼,期待可以再次进入这场美梦。
哪怕身体的每一颗微不可见的细胞都在告诉你,你所感受的外面的一切都透露着客观存在的冰冷,但你只会说:
「去你妈的,管好你自己的事」
说实话,谁会在乎细胞的感受,它每时每刻都在死亡和诞生,遵循自然之理。”
“直到……”绍特用食指指尖敲打太阳穴,“你开始感觉不太对劲,大量细胞临死前的哀嚎汇聚为电信号,在大脑皮层中传导,告诉你无论把自己裹得再紧,痛苦与寒冷由内至外,无所不在,你想做什么,却为时已晚,除了裹紧被子别无他法。”
“经济停滞倒流,就业伴随生育岌岌可危,社会财富聚集上层,无法流通,社会结构彻底僵化,阶级矛盾激化。
导弹被发明出来之前,盛极而衰的王朝走到这一步总会被推翻重来,重新分配卡在顶层的财富,推动社会系统重新运作。
但现在,无论手脚多么纤细,就算是泰山也要背起用力前行,背上的山头掌握着权力的源头,绝对武力。
这也是此行的缘由,税收已经证明了国民几乎无限的消费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前景,准备开发一条新的堪比税收的必需消费产业链,迎接梦醒后的冲击。”
宁烨忍不住笑了,“让形势更糟糕算什么准备。”
绍特风轻云淡,“立场不同罢了,你只看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又是另一番风景,僧多肉少,能者得之。”
两人互相对视,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江姝静把身子缩在角落里,低头一声不吭。
“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话很多,很嚣张,但不像有脑子说出那些话的人。”
“继续。”
“她知道你是谁,结合她的背景,你是邪教的人。”
“继续。”
“帝国还没派人追捕,你却能第一时间找到我,背景通天,身份可疑。”
“继续。”
“……”
绍特挑起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你已经把线索都列出来了,为什么不说答案,说出来又不会改变什么,往最坏的情况想,往最糟糕的情况想,我可是和你神交已久的老熟人啊。”
宁烨面色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
“刑官。”
十二月初的寒风带着秋天的萧瑟与入冬的冰冷,无暇耀目的白光不含一丝热量。
车内空调排出恒温热风,维持26摄氏度的人体适宜温度,伴随着高质音响演奏的钢琴曲,给人带来如沐春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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