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这几日没闲着。

他一双眼睛毒得很，早在他们归来，妤宁让他帮着处理汪家人前，就察觉解府中有几股气息不对劲。

然后妤宁告诉他汪家人的特点后，他几乎就能确定是谁了。

黑瞎子没声张，只在夜里悄悄行动。

有人半夜听见后院传来一声闷响，次日那人便“告病回乡”，再无音讯。

第三日，又一人“失足落井”，捞上来时已面目全非。

到第五日，最后一个汪家眼线在库房“自缢”，绳索打的是死结，脚底下却连个凳子都没有。

解雨臣知道是谁干的，只淡淡道：“做得干净些。”

“放心，”黑瞎子叼着糖，笑得吊儿郎当，“一个都没留活口，连狗都咬不出味儿来。”

清理完内患，解雨臣便着手对外。

他名下的生意向来清白，账目公开，税务合规，连文化局都曾点名称赞。

但他那些旁系亲戚，借着“解家”名号在外的，可就没那么干净了。

有人打着“解氏古法修复”的旗号倒卖赝品；

有人以“非遗工坊”为掩护，私藏战国铜器；

更有人勾结境外买家，试图将一批明代织锦偷运出境。

解雨臣不动声色，将证据整理成册，匿名寄给了文物稽查大队、海关缉私局、市场监管总局。

三天之内，七家“解氏关联企业”被查封，十二人被带走调查。

消息传开，九门震动。

霍家连夜召开长老会，霍仙姑摔碎三只茶盏，厉声质问：“解雨臣这是要清理自家门户，还是清理整个九门？！”

吴家那边更坐不住。

扮成吴三省模样的解连环，第二日便登了解宅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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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正在书房核对一份海外拍卖行的清单，听管家通报“三爷来了”，眼皮都没抬。

“请他进来。”他说。

片刻后，解连环踏进书房，面容有些沧桑，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站在门口，语气沉稳：“小花，你最近动作太大了。”

解雨臣放下钢笔，抬眼看他，目光平静：“三爷，您这话，是以吴三省的身份说，还是以解连环的身份说？”

解连环一怔，脸色微变。

解雨臣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自从我知道你和吴三省共用一个身份，我就明白大多时候在我面前出现的是解连环。而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也是解连环。你既然已经去给吴家当三爷，如今就不该管我的事。”

“我是为你好！”解连环急道，“九门盘根错节，你这么一搞，等于把所有人逼到对立面！”

“对立面？”解雨臣冷笑，“早就站在对立面了。汪家渗透张家，霍家暗通境外，吴家……呵，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样的九门，留着做什么？”

他转身，目光如刀：“三爷，我是解家当家。给自家清理门户，和你有何关系？”

解连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想辩解，想劝说，可面对眼前这个早已看透一切的年轻人，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还有事？”解雨臣语气淡漠，“若无，我还有事要忙。管家，送客。”

解连环僵立原地，最终颓然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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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不久，黑瞎子从房梁上翻身落下，手里抛着一枚铜钱，笑嘻嘻道：“哟，把亲叔叔都怼跑了？花儿爷，你这脾气，越来越像美人儿了。”

解雨臣没理他，继续低头看文件。

黑瞎子凑近，压低声音：“不过……你真不怕他们联手反扑？霍仙姑可不是吃素的。”

“怕？”解雨臣终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他们现在最怕的，不是我，是那两个人。”

他望向西厢方向，声音轻了些：“张起灵有记忆了，妤宁也在。九门本就人心涣散不是么。”

黑瞎子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说得对。那群老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就是个棋子，汪家的棋子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难得认真：“不过小花，你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清理门户吧？”

解雨臣没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桌上一枚解家祖传的玉扳指。

“是为了遵守诺言。”他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当年张起灵一人扛下了所有，没人帮他，虽说还不到解家守门，但……。”

黑瞎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转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忽然回头：“对了，晚上美人儿让我办件事。”

“什么事？”

“去新月饭店，告诉张日山，他们要去十一仓。”

解雨臣挑眉：“她故意放消息？”

“嗯。”黑瞎子耸耸肩，“钓鱼嘛，总得让鱼知道饵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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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月色如霜。

黑瞎子没走正门，翻墙入新月饭店后院，悄无声息地潜入张日山养伤的厢房。

尹南风守在门外，却被他用迷香点了穴，靠在廊柱上昏睡过去。

屋内，张日山躺在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

见黑瞎子进来，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别紧张，”黑瞎子懒洋洋地坐在床沿，“我不是来杀你的。是她让我带句话。”

张日山喉结滚动：“……谁？”

“还能谁。”黑瞎子笑，“她说，她和哑巴明日启程去十一仓。你若还有力气，不妨去看看张启山和尹新月。”

张日山浑身一震，枯瘦的手猛地抓住黑瞎子的袖子：“你……你说什么？他们要对佛爷和夫人动手？”

“谁知道呢？”黑瞎子拍拍他的手，站起身，“不过嘛……既然你忠心耿耿，不如亲自去确认一下？”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

次日清晨，尹南风醒来，发现张日山已挣扎着穿上外衣，拄着拐杖站在院中。

“我要去十一仓。”他声音沙哑，却坚定。

“你疯了！”尹南风急道，“你现在的身子，走两步都喘！”

“必须去。”他眼中燃着最后一点火光，“如果他们要对佛爷动手……。”

尹南风咬牙，最终叹气：“好，我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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