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终于忍不住,擦去了面上泪水,声音坚定道:“娘娘,您梦到的,一定是真的。”
——
月余后,太仪殿。
四处巡游的除妖司卿季庭安归京,皇帝江莫浔难得地召了百官上朝。
太仪殿上,却无人有本启奏。只因前日已经上过朝了,百官该奏请的事宜均已奏毕。
无论是工部向户部讨要银子修缮三年前天下大乱的城建,还是边防向户部讨要银子提高军队伙食,还是水利监向户部讨要银子防患崩提于未然,均已在圣上面前议过了。
户部忙得焦头烂额,自从妖患永绝,光是税银就少收了好几十万两。
一时之间的亏空无处可补,户部尚书已经累倒在家,告了长假休养。
新任户部主事许大人是去年科举二甲的状元,为人庄重老实,很不知变通。
前日已经在御前脸红脖子粗地同各位官员们,吵过一次了。
今日上了朝,他只知要继续吵:
“今年户部还有五十九万两银子的亏空,天下初定,哪里来银子给你们?工部要也就算了,边防军队怎么也要?大燕都已三十年未有战事了,你们这是眼红工部能讨到银子,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赵将军也脸红脖子粗地嚷道:“我这叫未雨绸缪!三十年未有战事,不代表今年没有!”
水利监李中丞大声喊道:“都不打仗,你未雨绸缪!你绸的哪门子缪?我们才是最需要银子的官衙,我们才是未雨绸缪!你那纯属趁火打劫!”
许主事声音更大:“给工部的银子都是户部朝陛下私库银里借的,我们户部都是管皇帝打的欠条,城建修缮都已拖了三年了,不重修不行!你们这些都不是火烧眉毛的要紧事,我上哪里给你们变银子去!”
早已升任御史台中丞的沈重沈大人忽地悠悠然开口,道:“抄个贪官,国库不就充盈了吗?”
金銮殿前,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那日,江莫浔没说话,只是看着下面众官为了国事,吵架拌嘴,心思却飘到了好几年前,他陪百里相和顾若云上朝时的场面。
那一日,陪都廷尉司罗绍化妖,工部尚书张录惨死金銮殿前。
江莫浔终于开了口:“吏部何大人,朕吩咐你去办的差事如何了?”
何尚书见终于点兵点将点到自己头上,心一横道:“回禀陛下,臣翻阅古书,其中委任女子入朝为仕的典例,实在太少。臣唯恐圣上欲开先河而未果,为后世所不容。”
江莫浔托着下巴,仔细看了良久何尚书,直到何尚书心里发毛,疑心自己的仕途今日便算到头了之时,江莫浔却唤道:“沈大人。”
沈重应声出来:“陛下。”
“朕吩咐你们为先帝编撰的起居注,可曾写好了?”
“回禀圣上,臣等已经写好了第一稿,只待校验好之后便送呈陛下,请陛下过目。”
“好。”江莫浔点头,重又看向何尚书,问道:“何大人以为,先帝与我,究竟谁是明君,谁是昏君?”
这下,不止何尚书心里发毛,堂上众官心里均是发毛。
江莫浔并不是什么正统皇室血统,甚至只是和太后沾亲带故,江家再无旁支,这才占了江家的便宜,过继到太后宋知意膝下,继了帝位。
细论起来,江莫浔只是个闲散世子的命,就连继承侯位都困难。
先帝虽然痴心长生,劳民伤财,可毕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这个问题,稍有不慎,便有掉头之危,何尚书实在不敢答。
就在何尚书决心装晕的一瞬间,忽然有人替他答道:“自然是陛下为明君,先帝为昏君。”
众人去看 ,原来是历经两朝的丞相林明仕。
从前,就属他山呼万岁,最为卖力,如今,恭迎皇帝,又属他最为起劲。
“金天宗借先帝挟制天下,若不是先帝一心问道,金天宗的手怎会伸到朝廷中来?尸位素餐的除妖伏魔两司便是证据!”
朝堂上忽然传来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群臣心惊,屏息不言。
有沉重的脚步和叮叮当当的盔甲相撞之声自门那边传来,季庭安一步一步朝着金銮殿行近,手中包袱皮一松,一颗看不清形状颜色的球状物体,滴溜溜地滚到金銮殿的台阶之下。
有大胆的臣子仔细去瞧,竟然是颗人头。
有几个年迈的老臣当场就被吓得跌坐在地,口中“唉哟”、“唉哟”的叫个不停。
季庭安朝着龙椅深深一礼,禀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圣命,将那反贼的人头带回来了。”
当了三年皇帝,坐了三年龙椅,江莫浔早已成熟稳重了很多。上任秉礼司大太监李昕,早已被恩赐出宫。现任秉礼司大太监,却是个姓易的稳妥人选。
还不待江莫浔发话,易公公便稳步走到那颗人头近前,双手捡起,放到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上,端到了江莫浔面前。
江莫浔端详了良久,也不知这颗人头究竟是不是侍剑的。
他和侍剑并不熟识,更何况,就算熟识的话,这颗人头早就被毁得不成样子,无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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